我們依序在對面的墻根蹲好,雙手抱頭。然后聽到身后傳來粗魯?shù)南苿愉伆宓穆曇?,被罩之類被擦擦地撕開,飯盆一類的被劃拉到地上,憤怒地響成一片,中間還聽到“夸”地一聲,估計是那個還沒來得及吃的西瓜給開了。
“回頭看看,這枕包誰的?”管教喊。
我們回頭,一個年輕管教手里拎個臟乎乎的藍布枕包,沖我們晃了一下:“誰的?”
沒人回答。
“沒人認是嘛!”
金魚眼猶猶豫豫地說:“楊譽贏?這是不是楊譽贏的?”龐管立刻踹了楊譽贏一腳:“是不是你的?”
“……是?!睏钭u贏咬著牙說。
“是你的你不言聲!”拎枕包的年輕管教掄起枕包,劈頭蓋臉先給楊譽贏來了一通。
“先給逼養(yǎng)的銬上再說!”胡管不管三七二十一,過去給楊譽贏上了背銬兒,揪著耳朵扔奸幼那哥們兒邊上了。
“先甭廢話了?!饼嫻苁掷锬弥粡埫麊危f:“我念一個,上一個,挨個問了再說?!?/p>
“趙樂樂!”
“到?!睒窐窙]精打采地答,然后被年輕管教抹胳膊給反銬了。
“豐富!”
“哎!”豐富有些神經質地應道。
“哎你媽什么,銬上!”
“劉金鐘!……這個掛好了,還有那誰,潘正候,你們自己過去,那邊蹲著,別扎好人堆里蒙事!”龐管挑三揀四地繼續(xù)念名字,最后把那12個都剔出去了,靠號筒門口蹲了一溜,除了仨掛鏈的,其余的都反背銬著。
舒和被戴上銬子的時候神情倦怠,龐管氣氣地說:“舒和怎么還有你?”
龐管喊道:“金國光!”
“啊???”金魚眼大驚失色地一回頭,剛要說什么,龐管接著吩咐:“帶其他人回號!收拾好了,都給我盤板學習!”
金魚眼的臉色還沒有復原,一驚一乍地跟我們喊:“快,快回號!”
一進號,我們都驚呼起來,翻江倒海啊,成重災區(qū)了,沒有下腳的地方。
小不點惶惑地問:“咋回事???”
“回家問你媽去!”金魚眼吼道,同時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
我們緊著收拾屋子,所有枕包都被扯開,里面的衣服襪子都扔亂了,混成一片,我們大概把自己的東西規(guī)矩了一下,其他找不到主的,就亂堆在一側,草草地把地鋪一打,上了鋪板,表面上立刻利落許多,飯盆重新摞好,西瓜收拾到垃圾簍里,和我同班的無名小輩撅著屁股,三下五除二把地擦了一遍,金魚眼也不要求質量了,草草招呼大伙上鋪盤著。
走了12個人,也沒顯出地方松快來,現(xiàn)在板下的全浮出來了,一時竟有些不適應,好像很多人都是生面孔似的。
不一會,一陣“啊啊呀呀”的怪叫聲從管教室那頭傳過來,然后就沒聲了。
“哪挨哪呀?”金魚眼迷惘地掃視了我們一圈。
我和常博對視一下,沒有說話。
號筒里又傳來腳步聲,金魚眼立刻坐好。一會兒龐管開了門,走進來,看著金魚眼:“知道啥事嗎?”
“不知道?!苯痿~眼已經規(guī)規(guī)矩矩站起來,馴順地望著龐管。
“越獄!那幫混蛋密謀越獄!不知道?你個號長怎么當?shù)??”說話間,金魚眼的臉上響起一個怒氣沖沖的嘴巴!
“龐管……”金魚眼委屈地嘟囔。
“跟我裝什么大頭蒜?你先給我好好想想,現(xiàn)在趙樂樂和豹崽那倆小子一口咬定是你指使的……”
還沒等龐管說完,金魚眼早急啦:“哎呦龐管,他們誣陷我呀,我……”
“閉嘴!我干管教這么多年,眼里也不揉沙子,你這把臉兒的,還沒那個尿,呆會他們要不改口,還得提你,想好了怎么說,所長他們開完會馬上就過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