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八.俊帝(1)

曾許諾-殤 作者:桐華


高辛地處東南,氣候溫暖,即使冬季,也如北國的春天,夏天則酷熱難耐。雖然五神山位于大海中央,熱氣被海風(fēng)阻擋,并不會很熱,宮殿設(shè)計仍然承襲了高辛建筑避暑的特點。

漪清園就是如此,草木繁盛,處處皆水,或瀑布,或小溪,蜿蜒曲折,跌宕起伏,狹窄處不過尺許,寬闊處足可撐船。

阿珩等的時間長了,有些無聊,反正園子內(nèi)無人,她就沿著溪流緩緩而行。

越往里走,景致越好,溪水兩側(cè),山勢時高時低,竹苞松茂,木秀草長,更有三五只仙鶴,踏著溪水覓食,步態(tài)飄逸,看到阿珩也不懼怕。

水岸深處,長著一片茂密的竹林,綠竹猗猗,層層如簀,一個白衣男子半倚半靠著半方石壁,沉沉酣睡,臉上搭著一冊帛書。在他身前不遠的溪水中,四只鴛鴦游來游去,雙雙對對,悠然自得。

阿珩想回避,已經(jīng)來不及,男子驚醒,身子動了動,臉上的書卷掉落,露出了面容,五官端雅,氣度出塵,隔著幽幽竹影,瀲瀲光陰,恍若山中人兮。

阿珩看是少昊,不再回避,笑著上前。

男子緩緩睜開了眼睛,似怨惱被人驚醒了美夢,眉間帶著不悅,只是側(cè)臉,和少昊十成十的相像,可阿珩立即明白,不是少昊!少昊喜怒不形于色,絕不可能任性任情到在此等小事上介懷。

聽到足音,男子轉(zhuǎn)過了臉,和少昊相似的五官,卻是截然不同的氣質(zhì),男子只有水般的溫柔風(fēng)流,沒有少昊山般的剛毅沉肅。

阿珩俯身請安,“父王?!?/p>

俊帝看著阿珩,想了一想,才明白她是誰,“你怎么在這里?”

阿珩不知道俊后打的什么主意,自然不敢亂說話,“兒臣進宮來拜見母后,母后正忙,我看溪邊的景色好,就隨意走走,不想驚擾了父王,求父王恕罪?!?/p>

俊帝道:“景色好?怎么個好法?回答得好,我就不治你的罪,回答得不好,連帶著少昊治你們一個不敬的罪?!?/p>

阿珩含笑說:“這個園子的名字已經(jīng)把此地景色的好處全道了出來,風(fēng)平雨細無皺面,浥浥寒漪清客暑?!?/p>

俊帝淡淡道:“園子的名字是我取的,既然你喜歡這里,我就帶你四處走走吧?!L(fēng)平雨細’看似簡單,可真正懂的人沒幾個,人心總是不愿意在平處看景?!?/p>

阿珩隨在俊帝身側(cè),慢步而行,俊帝指著每處的景致細細說給她聽,一塊石頭,幾叢秋菊都有來歷。阿珩自幼和昌意親厚,昌意是詩詞歌舞、花鳥蟲魚無有不通,連帶著阿珩也對這些“玩物喪志”的東西了解頗多,后來又學(xué)了《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對花草可謂精通,和俊帝一路談來,言語切合,令俊帝只覺遇見了知音,心中暗喜。

俊帝突然問:“為什么會病了兩百年?”

這個問題,少昊早給了她現(xiàn)成的答案,可此時,面對著這個溫和得完全不像個帝王的人,阿珩竟然回答不出來。而沉默的時間越長,阿珩越是不知道如何回答,甚至連少昊準備完美的說辭都無法再用上,阿珩局促不安,緊張得掌心冒汗。

俊帝看她一直沒有回答,不但沒有介意,反而很是喜歡,微微一笑說:“說來也是可笑,高辛王室注重禮儀,推崇優(yōu)美雅致的東西,我又是其中的翹楚,從小自負儀容才華,不管是一叢花,還是一個女子,都總是要最美,有時候,連對臣子都會以貌取人,青睞那些容貌出眾、言談雅致的臣子。所有兒子中,少昊和我長得最相像,他又一出生就沒了母親,我心憐惜他,一直把他帶在身邊,幾乎手把著手教導(dǎo)他一切,可他越長大越陌生,你和他……”俊帝搖搖頭,“并不相配。”

阿珩又是驚,又是怕,全身僵硬,冷汗涔涔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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