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大江邊。

玄奘捧著缽盂，說道：“當(dāng)年，我就是從這里來的。”

江上白霧彌漫，疾風(fēng)卷起他的衣裳，他好像在對小白龍說，又好像在對自己說。

“萬物生成皆神圣，一草一木總關(guān)情，你也有你的家，你的自在，我不能再留住你，你去吧?！?/p>

他把金色鯉魚放入江中，那魚打了幾個盤旋，卻不離去。

“你也是有情誼的么？我心領(lǐng)了，去吧?！毙收f。

小白龍忽然覺得自己要哭了，這些天她沒說一句話，只是聽和尚說，看和尚讀書，掃地，看和尚思索時緊鎖的眉頭，看和尚入睡時平和的面容。她覺得她已離不開這些，龍宮里沒有這樣一個人，萬里東海沒有這樣一個人，茫茫塵世也只有一個這樣的人。

她真的要這樣與他離別？

“相遇皆是緣，緣盡莫強(qiáng)求，我要去天邊，你又跟不得我，去吧?！焙蜕性趧袼?。

小白龍忽然有種沖動，她要現(xiàn)出真身，告訴和尚這一切，然后陪他一起走遍天涯。

但她最終還是沒有，她一擺頭，向出海口游去了。

水中，一顆晶瑩的珍珠緩緩沉入江底。

19.

五百年后

孫悟空一個筋斗來到了天庭。

這里的景物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但孫悟空想那一定是錯覺，他不記得自己到過天宮。

但他卻好像認(rèn)得路一般，憑感覺他轉(zhuǎn)回廊，越虹橋，踏玉階，一路走到了天宮深處。

云海中，一個紫衣女子翩翩而來了。

“小姑娘！哦不，女菩薩，請問到靈霄寶殿咋走？”

“你？——孫悟空？”那女子笑道，她有一雙很美的眼睛。

“女菩薩認(rèn)得俺老孫？”

“我是誰？”那女子笑著問，她的笑讓孫悟空想起了小時睡在樹上被春天的暖風(fēng)吹拂時的感覺。

奇怪，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回憶過去了，一直以為自己的回憶中全是一些文字而沒有感覺的。

“你是誰怎來問俺？”孫悟空笑著說，到了天空他的性格仿佛也變好了。

“我是紫霞?！蹦桥雍鍪樟诵φf。

孫悟空覺得心里一抖，好像一扇門被打開了，但那扇門里卻什么也沒有。

“是么？”他笑笑。

那女子又笑了：“靈霄大殿就在那兒?！?/p>

她一指，云霧散開了，孫悟空才看見那座巨大的宮殿，不知有多少重樓臺，許多珍奇靈獸在繞殿飛舞，攪動著祥云。它們體型巨大，但和宮殿比起來就像高山前的蜻蜓。那殿側(cè)云霞也隨著不斷的舒卷變化而發(fā)出各色的瑞氣靈光。

“好去處，俺老孫也真想在那里住住?！?/p>

“這么多年，你連話都一樣?！迸诱f。

孫悟空回頭，見那女子直望著他，毫不閃避他的目光，不由有點(diǎn)心虛。

“天宮的女孩子都這樣么？”

忽有一巨聲喝道：“孫悟空，你既來此，還不入殿參拜！”

孫悟空對那女子一笑，一縱身飛進(jìn)大殿去了。

那女子望著他飛去，卻忽然悠悠地嘆了一聲。

孫悟空一進(jìn)殿，玉帝不由有些緊張。

“不要怕，鎮(zhèn)定點(diǎn)，我已在殿后安排了十萬天兵，各路高手。再說，他已經(jīng)什么都不記得了?！碧侠暇郎惖剿呎f。

玉帝才振作了精神，喝道：“孫……孫悟空，你來此何事??？”

“你就是玉帝？當(dāng)年俺在那一片黑暗之中，是你派人來告訴俺，要完成三件事，才能贖罪成正果的是吧？”

“是……是?。　庇竦鄞饝?yīng)著，一邊拿眼瞪太上老君，心說全是你的主意么。

太上老君裝沒看見。

孫悟空接著說：“可是現(xiàn)在取經(jīng)人被人打死了。我想找回唐僧的魂魄，但地府說沒有，我只好到這兒來問問……”

“孫悟空！”太上老君厲聲道，“唐僧分明是你打死的！”

“胡說，有何為據(jù)？”

“證人在此！傳——”

“傳——證——人——上——殿——”

只見一人從柱后走了出來。

孫悟空一看，不由雙目圓睜：

“沙悟凈！你敢誣告！”

“何為誣告？我分明看你與萬靈之森女妖阿瑤勾結(jié)，謀害了師父！”

“什么？阿瑤？這名字……”

“沙悟凈是我派在你們身邊監(jiān)視你等的，就是怕你這樣的頑劣之徒又野性復(fù)發(fā)，他說的話，我信！”太上說。

“你信？因?yàn)槟阈?，所以就是我殺了和尚？哈哈哈，可笑！?/p>

“這還不算，你還打入地府，打傷冥王，滅鬼卒十四萬一千，片刻后又潛入龍宮，殺死東海龍王敖廣……”

“這些地方我都去過，但這些事我卻全未做過！”

“還敢抵賴！來人啊，把孫悟空拿下！”太上喝道。

“誰敢上前！”孫悟空擎棒在手。

庭上諸天將，哪有一個敢上前逞能。

卻聽一聲：“我來拿你！”

沙悟凈跳到殿心。

“正好，俺正想殺你！”悟空道。

二人惡斗在一處。悟空平日，從未見沙悟凈有何本事，也從未把他放在眼里。今日一交手，才發(fā)覺此人竟深藏不露。但也就二十回合，悟空一閃身避過沙僧的進(jìn)擊，身已在他右側(cè)，揮棒直擊他后心。

沙悟凈身在空中，重心已失，匆忙中只有將禪杖身后一背。那金箍棒直擊禪杖之上，竟將禪杖打得彎了進(jìn)去，擊在沙僧背上，將其打得直飛出去。

悟空正待上前再擊，卻在這時覺得頭上金箍一緊。一股劇痛直潛入腦，他從空中直墜于地上。

沙悟凈爬起來，躍回來飛起一腳，將悟空踢得直飛出去，砰地撞在一根巨柱上，連大殿也顫動了。柱四周站的神將慌忙躲開。

孫悟空觸地一個翻身，猶能躍起，頭上劇痛像要把他切成幾塊，他單膝跪倒于地，只用金箍棒緊拄著地，疼痛中竟將金箍棒直插入大殿地中一尺。

“好……你們……打的……好……”孫悟空咬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