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樾謀刺鐵良,與其說是替王漢復仇,莫不如說是替袁世凱那廝掃平道路。
概因鐵良這個家伙是皇室成員,對漢人警惕性極高,防賊一樣地防著袁世凱,再加上他本人的能力并不在袁世凱之下,于是他任由袁世凱訓練他自己的新軍,而鐵良卻自去訓練旗兵,也好打消袁世凱的“不臣之心”。
為了訓練旗兵,鐵良這廝幾乎將東南財稅搜刮一空,他從上海制造局弄走了八十萬,從江海關提去了七十八萬,又從其他各地斂得百數(shù)十萬不等,搞得袁世凱這邊捉襟見肘,卻硬是不敢吭一聲。
這個時候袁世凱府中出了一樁怪事。
有刺客潛入袁府。
袁署護衛(wèi)兵夜間拿獲一革命黨,并搜出手槍炸彈,袁屏退從人,與之座談良久,予以百金善遣之,戒左右人勿聲張,恐駭人聽聞云。
很清楚的一件事情是,袁世凱這廝已經(jīng)和革命黨人走在了一起,不唯是他,兵部侍郎徐世昌經(jīng)略東北,有革命黨找上門去,要求老徐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與清朝劃清界限,反戈一擊。徐世昌請來人大吃了一頓,贈送兩千金,讓黨人足足地賺了一票。
相比于徐世昌的大手筆,湖北立憲派頭子湯化龍就吝嗇到了家,這老兄一再急切催清政府速速立憲,否則他“將欲起事”,于是就有黨人聞訊趕來,要與湯化龍“共襄義舉”,湯化龍卻只給了黨人二十元錢,連買身像樣的行頭都不夠,這叫人家還怎么革命?
再看駐法公使孫寶琦向孫文買好示媚,可知這大清天下,早已是離心離德,而此時鐵良則成為了大清的中流砥柱,不唯黨人想做了他,最希望鐵良死的人,袁世凱當排在首位。
所以袁世凱家中出現(xiàn)的刺客,以及他處理的方式,這就耐人尋味了。
沒有任何證據(jù)表明吳樾的刺殺行動與袁世凱有關系,但是此后,吳樾就頗繁地出沒于鐵良府邸,尋找機會。
這機會卻是不好找,此時鐵良已經(jīng)成為了全體漢人的死仇大敵,他自己心里清清楚楚,當然會更加嚴密地保護自己了。
吳樾在北京街頭逛來逛去,見不到鐵良,倒是看到全國各地的立憲派組成商團,紛紛進京上訪,游行示威,靜坐鬧事。
按說立憲派鬧事跟吳樾沒關系,你鬧你的事,我殺我的人,大家各干各的,誰也礙不著誰……可是鬧著鬧著,就鬧出事來了,最終把吳樾給卷了進去。
叫立憲派不停地這么催促,慈禧太后就坐不住了,于是就決定順應民意,加快憲改步伐。
五大臣出洋考察!
五大臣者:
鎮(zhèn)國公載澤,此人系皇族中優(yōu)秀分子,可知在朝廷中的分量。
戶部右侍郎戴鴻慈,大清國唯一由軍機處入相者,沉穩(wěn)之風,可窺一斑。
兵部侍郎徐世昌,袁世凱幼年好友,未來民國時代的大總統(tǒng)之一。
戶部署理右侍郎紹英,此人名氣不大,但卻是立憲的積極推動者。
湖南巡撫端方,大清國與袁世凱、張之洞齊名的能臣,后因潛入皇宮偷拍小寡婦隆裕太后,引發(fā)了共和革命。
……
聞知這五大臣意欲出國考察,吳樾心急如焚。
倘若清廷快上一步,先行立憲,必可贏得國人之心,到時候你再號召“驅逐韃虜”,那誰還樂意跟著你干?
朝廷立憲之舉,將使革命失其依據(jù),如之奈何?
1905年9月24日,五大臣興高采烈地告別朋友家人,出國考察。
早已吞服了啞藥的吳樾,帶著另一名志士張榕,也登上了火車。
他要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狙擊清廷的立憲。但他不知道的是,此時對清廷立憲的狙擊,早已在大中國全方位地展開。
刀鋒所向,矛頭所指—袁世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