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長答應(yīng)了?”于佑安站在邊上,吃不準(zhǔn)地又問。
“我答應(yīng)什么了?”丁育慶抬起頭,看陌生人一樣看著于佑安,這功夫也是丁育慶獨有的,你很難知道他心里怎么想。
“那……”于佑安一時語塞,雖然丁育慶跟徐學(xué)謙關(guān)系不錯,但他不能總是借力爬竿子,他得一句一句先把路墊瓷實了。
“你先回去吧,工夫還是用在工作上,該請示的及時請示,該匯報的要及時匯報,別老想著請客吃飯,沒什么用!”丁育慶說完,不再理于佑安,于佑安知道再站下去就有些不知趣,說了聲秘書長您忙,輕輕退了出來。
開完動員會第二天,于佑安一大早就候在了謝秀文辦公室門口。這幢樓上除秘書處幾位秘書外,上班時間最早的要數(shù)市長車樹聲,其他副市長來得比車樹聲稍稍晚些,但絕不會超過二十分鐘。這里面有個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早過車樹聲,容易讓人把你當(dāng)成市長,太晚,車樹聲一旦找你,你還沒到辦公室,情況就有些不大好。其實來早了也沒多少事,無非是讓那些平時見不到市長的人們能在這特殊的時段里跟市長說上一會兒話,把要辦的事托付給市長或者副市長,該表示的心意也一并表示到。于佑安在樓道里站了不到十分鐘,就看到幾個影子匆匆忙忙往樓上奔,步態(tài)之輕捷熟練,一看就是??褪炜停切┟恢T道的人,說不定正鼠頭鼠腦候在樓下,或者大門口,眼巴巴地候著市長副市長的小車。
七點過四十,謝秀文來了,于佑安趕忙走上前,問了聲謝副市長好。謝秀文不大熱情地嗯了一聲,秘書聞聲出來,替謝秀文打開了門。于佑安跟進(jìn)去,他感覺到謝秀文的冷,但他必須熱。
“謝副市長,我是專門匯報改制工作來的?!?/p>
謝秀文將手里東西放下,并沒看于佑安,問秘書:“昨天那材料拿給市長了嗎?”秘書回答:“呈給市長了,市長看了很滿意?!?/p>
“你把今天活動調(diào)整一下,上午十點我要去大華公司,對了,你通知電視臺,讓記者十點以前趕到大華?!?/p>
秘書嗯了一聲,捧過水杯,又等了一會兒,不見謝秀文有別的事交代,輕步出去了。謝秀文這才對著于佑安:“你是說你們開了會?”
“昨天開的,本來開完就應(yīng)該給副市長匯報,時間太晚,沒敢打擾副市長?!庇谟影伯吂М吘吹馈?/p>
“怎么樣,意見還是那么大?”謝秀文的聲音居高臨下。
“職工是有些意見,跟別的單位一樣,每次改制都會遇到阻力,不過請副市長放心,阻力再大我們也會克服,一定按副市長要求把方案擬好?!庇谟影脖M量挑好的說。
“光拿出方案就行了?下一步呢?”
“副市長說得對,方案擬得再好,落實不下去還是空的,這次我們會把主要精力放在做好職工的思想工作上,同時對改制中可能出現(xiàn)的問題,各單位先拿預(yù)案,免得到時措手不及。”
這話引起了謝秀文的興趣,謝秀文雖然喊得兇,但怎么改心里也是沒底。于佑安如果不配合,這次改革弄不好真會絆住她,這是她不愿看到的。想到這兒,她說:“坐吧,于局長?!?/p>
于佑安這才像大赦似的沖謝秀文笑了笑,屁股落在沙發(fā)上,心里也沒剛才那么別扭了。
“于局長今天態(tài)度可跟往常很不一樣啊?!敝x秀文話里藏話地說了一句,拿起一張報紙,掩飾地亂看起來。于佑安回得也好:“誰說不是呢,以前老是怕這怕那,總覺得牽扯職工的事,不是一頁兩頁就能翻過去的,那天讓書記一批,我這腦子開竅了。”
“看來書記的話就是管用,那以后,還得多讓書記給你開開竅?!敝x秀文聽著是句玩笑話,細(xì)一品,卻又有股酸勁。于佑安迎著她的心思道:“別別別,有錯誤副市長您只管批評就是,再讓書記涮,我就不只是吃不下飯了?!?/p>
“知道就好?!敝x秀文居然找到了平衡,開心地笑出了聲。于佑安長舒一口氣,第一關(guān)總算是闖過去了。要論起來,對付謝秀文也不是太難,幾個不是常委的副市長,只要你把態(tài)度表到,他們也不會太跟你計較。畢竟誰幾斤誰幾兩,自己掂得最清楚。
又說了一陣,于佑安起身告辭,順手從袋子里掏出一罐茶葉,放謝秀文桌上。
“這是做什么?”謝秀文故作驚詫地問。
于佑安說:“朋友送了一斤茶葉,舍不得喝,拿來孝敬市長,市長千萬別說我行賄啊?!?/p>
“你于大局長也會行賄?”謝秀文很滿意地看著于佑安,她知道這罐茶葉意味著什么,那是于佑安的態(tài)度?!昂冒?,就算是糖衣炮彈,我也收下了?!?/p>
告辭出來,于佑安沖碧空藍(lán)天長長舒展了下腰,這趟朝拜來得好,把一堵墻給推翻了。他回過身,沖謝秀文窗口動情地望了一眼,感覺來時懸著的心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落地了。茶葉是昨天杜育武買的,價值不菲,絕對比辦公室配發(fā)給謝秀文的要好。他在茶葉罐里塞了一張卡,數(shù)額不大,兩萬塊。他覺得夠了,再多也沒必要,畢竟她只是分管領(lǐng)導(dǎo),意思到了就行。于佑安沒給司機(jī)打電話,他想愉快地走走,順便想想下一步怎么操作。到現(xiàn)在李西岳那邊一點動靜也沒有,好像一趟北京白去了。也真是奇怪,怎么就沒了動靜呢?于佑安想,最近應(yīng)該去見一下李西岳,可找什么理由呢?想著想著,忽然想到金光耀跟他說過的話:華國銳。旋即他又搖頭,不能的,絕不能!
恰在這時,一輛出租車嗖地在于佑安面前停下,差點就撞到他。于佑安嚇一跳,剛要發(fā)火,車?yán)锾乱蝗藖?,竟是孟子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