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過橋爆鱔段

吃酒!吃酒! 作者:陳賦


/古清生/

我住過杭州的胡慶馀堂,胡慶馀堂在杭州吳山北麓,有一大片氣宇軒昂、金碧輝煌的古建筑群,為清末著名紅頂商人胡雪巖集巨匠、摹江南庭院風(fēng)格耗白銀三十萬兩于1874年創(chuàng)建。胡慶馀堂號稱江南藥王,承南宋太平惠民和劑局方,廣納名醫(yī)傳統(tǒng)良方,精心調(diào)制慶馀丸、散、膏、丹,濟世寧人。住在這里,隱約有一種住進歷史的感覺。

胡慶馀堂出門的右首是大井巷,左首是河坊街。今日的河坊街,是一條仿古步行街,除賣些仿古工藝品外,余下就是茶樓酒肆,我喜歡早晨或靜夜到此轉(zhuǎn)悠,杭州的夏天也熱,河坊街卻是有涼風(fēng),惟那店家門前的人物鐵塑,冷不丁看去以為是一個人執(zhí)壺傾倒殘茶??傊诤臃唤?,會隱約地找到一些趣味的感覺,或古舊的心情。夏天的酸梅湯也好,猶感覺河坊街小籠蒸包的褶子,旋得像朵梅花,我在心里拿它與武漢的小籠包和開封的灌湯包子的褶子比較,武漢小籠包的褶子旋得比較隨意,若臍,開封灌湯包的縐子,有工整的32道,相比較還是河坊街小籠包的褶子勝出。

杭州為南宋古都,所以杭州人的悠閑情趣不輸于開封、西安、北京和南京,早晨都是九十點鐘到河坊街吃早點,據(jù)說夏天里,他們會躲進大茶樓去吃一整天的茶。我覺得,還不如去西溪或玉皇山野餐。河坊街諸多小吃都嘗了個遍,依稀記得,梁實秋喜歡江浙一帶的過橋爆鱔段,我就去吃。

過橋爆鱔段,是指面條的一個種類,移到別處說,爆鱔段就是面條的臊子,吃法計有兩種,爆鱔段面和過橋爆鱔段面。爆鱔段面,直接將爆鱔段擱了煮好的面里,過橋爆鱔段的爆鱔段不直接擱在面里,單獨另擱一盤,吃面時,將爆鱔段從盤子里夾起來吃,此謂過橋。

入鄉(xiāng)隨俗,我也學(xué)著杭州人吃,要一碗過橋爆鱔段,一瓶西湖啤酒,先飲西湖啤酒,吃爆鱔段。據(jù)說,中國人一年飲啤酒,要飲干四個西湖,從西湖水體的面積推測,飲干四個西湖不算多,飲干一條長江也算不得海量。西湖啤酒屬清爽型,冰鎮(zhèn)以后,清涼爽口,那爆鱔段,是選用粗壯的鮮活黃鱔,斬頭截尾剔骨后切成鱔片,用素油爆,葷油炒,麻油澆,直至鱔片黃脆為止,口感是脆韌交加,嚼得出水鄉(xiāng)滋味。愛杭州,吃爆鱔,人間天堂要享受的事情,此樣的品飲也算得其一。

一瓶西湖啤酒飲罷,已經(jīng)不渴,過橋爆鱔段余下半盤,悉數(shù)倒入面中,復(fù)又煨熱燜綿,鱔香釋散面里,就精細地吃面,杭州人吃食雅致而斯文,聲音的分貝不甚高,如夏天的魚兒在荷下吃食,啵啵啵的細小聲音,彌漫在水汽之上,而西湖的煙波,送給了柳風(fēng)。我想那南宋的大夫,居此偏安,估計就不思中原了。上世紀(jì)著名的湖畔詩人汪靜之,在西湖結(jié)成湖畔詩社,號稱湖畔詩人,寫下了許多的抒情詩,汪靜之的名作《蕙的風(fēng)》,便是如此抒情:

蕙的風(fēng)

是哪里吹來

這蕙花的風(fēng)——

溫馨的蕙花的風(fēng)?

蕙花深鎖在園里,

伊滿懷著幽怨。

伊底幽香潛出園外,

去招伊所愛的蝶兒。

雅潔的蝶兒,

薰在蕙風(fēng)里:

他陶醉了;

想去尋著伊呢。

他怎尋得到被禁錮的伊呢?

他只迷在伊底風(fēng)里,

隱忍著這悲慘而甜蜜的傷心,

醺醺地翩翩地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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