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眨了眨眼。請他進來？進我家？家里沒有別人的時候？

帕奇說：“太晚了?！彼麅裳劬o盯著我，閃爍著難以捉摸的光芒?！澳阋欢I了。”

“不。是。我是說，對，不過——”

忽然間他邁進了門。

我退后幾步，他用腳后跟關上了門?！澳阆矚g墨西哥餐嗎？”他問道。

“我——”我想知道你要在我家干什么！

“炸玉米卷？”

“玉米卷？”我重復道。

他好像被逗樂了，“西紅柿、生菜、奶酪。”

“我知道玉米卷是什么東西！”

在我阻止他之前，他大步從我身邊走過，在走廊的盡頭向左轉彎，進了廚房。

他走到水池邊，打開龍頭，把肥皂一直打到胳膊肘上。顯然他像是到了自己家一樣，先去儲藏室，然后打開了冰箱，從這里那里拿出來各種東西——辣番茄醬、奶酪、生菜和一個西紅柿，又從抽屜里摸出了一把刀。

看到帕奇手持一把刀子，我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就在這時，有個東西吸引了我的視線。我上前兩步，瞇起眼睛看著自己映在鍋架上掛著的一把煎鍋里面的影子。我的頭發(fā)??！就像是一團巨大的風滾草滾到了我的頭頂上。我驚訝地捂住了嘴。

帕奇微笑著說：“你的紅頭發(fā)是天生的嗎？”

我直直地盯著他，“我沒有紅頭發(fā)?！?/p>

“我也不愿意告訴你，但它的確是紅的。不信在火上照照看，已經紅的不能再紅了?！?/p>

“我的頭發(fā)是棕色的?！币苍S我的頭發(fā)里帶一點點幾乎看不出來的紅褐色，但整體還是深褐色的。“是燈光照的。”我說。

“好吧，也許是燈泡的事?！彼男θ堇瓌恿俗旖?，浮現出一個酒窩。

“我馬上就回來?！蔽艺f著沖出了廚房。

我跑到樓上，把頭發(fā)扎成一個馬尾。沒有了頭發(fā)礙事，我整理了一下思緒。一想到帕奇在我家里隨意地走動，還拿著一把刀，我就惴惴不安。媽媽要是發(fā)現我趁多蘿西不在家的時候請帕奇進屋的話，一定會殺了我的。

“我們能改天嗎？”兩分鐘后，我發(fā)現他還在廚房里忙得熱火朝天。我一只手放在肚子上，示意我胃不舒服?！拔蚁胪??！蔽艺f，“估計是坐車坐的。”

他停住正在切菜的手，抬眼說：“我馬上就好了?！?/p>

我注意到他又換了一把更大——更鋒利——的刀子。

他好像看懂了我的想法，舉起刀審視著。刀刃在燈光下閃亮。我胃里一陣抽緊。

“把刀放下?！蔽移届o地命令道。

帕奇看著我，又看了看刀。過了一會兒，他把刀放在了面前?！拔沂遣粫δ愕?，諾拉?！?/p>

“這我就……放心了。”我勉強說道，雖然喉嚨里又干又澀。

他轉了一下刀子，把刀把沖向我?！斑^來。我教你怎么做玉米卷?！?/p>

我沒動。他眼里的光芒讓我想到我應該害怕他……而且我的確怕他。可是那種怕又帶著一種誘惑。在他身邊有一種非常讓人不安的感覺。有他在，我不再相信自己。

“做個交易……怎么樣？”他低下頭，臉罩在陰影里，透過睫毛抬眼看著我。這給我一種值得信任的感覺。“你幫我做玉米卷，我就回答你的問題?！?/p>

“我的問題？”

“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p>

我確實明白他什么意思。他正給我機會一睹他的私密世界，一個他能跟我的意識進行對話的世界。他又一次在正確的時間說出了正確的話。

我一言不發(fā)，走到他身邊。他把切菜板推到我面前。

“首先，”他來到我身后，兩手放在櫥柜邊上，把我夾在中間，“選擇你的西紅柿。”他低下頭，嘴正好在我耳邊，溫暖的呼吸刺得我的皮膚發(fā)癢。“很好?，F在拿起刀。”

“大廚總是站得這么近嗎？”我問道，不知道自己是喜歡還是害怕他的接近引起的內心不安。

“當他在揭示烹飪秘密的時候，是的。抓緊刀，要像回事?！?/p>

“我拿緊了?！?/p>

“很好?！彼撕笠徊?，上下打量著我，好像在檢查有什么不完美的地方——目光時上時下，忽左忽右。在我即將失去自信的那一刻，我想我看到了一抹略帶贊許的詭秘微笑?！芭腼兗夹g不是教出來的?！迸疗嬲f，“而是天生的。你要么有，要么沒有。就像是化學反應。你覺得自己準備好了嗎？”

我一刀切開了西紅柿。它分成兩半，各自在菜板上輕輕搖晃著?！澳阏f呢。我準備好了沒？”

帕奇發(fā)出一種低沉的聲音，我搞不明白什么意思，然后他咧嘴笑了。

吃完晚飯，帕奇把盤子放進水池，說：“我來洗，你擦干?！彼榱怂剡叺某閷?，找到一塊擦碗布，隨手扔給了我。

“我該問你問題了?！蔽艺f，“從在圖書館遇見的那天晚上開始。你是否跟蹤我……”

我的話音越來越弱。帕奇懶洋洋地靠著櫥柜，烏黑的頭發(fā)從棒球帽下面伸出來，嘴角掛著一抹笑意。我的問題漸漸遠去，就像那樣，一個新的想法在腦海里閃現。

我想吻他。就在此刻。

帕奇抬了抬眉毛，“怎么了？”

“呃——沒什么。沒事。你洗碗，我來擦。”

碗一會兒就洗完了，之后我們發(fā)現兩個人擠在水池邊的小小空間里。帕奇過來拿走我手里的擦完布，我們的身體碰到了一起。兩個人誰都沒動，保持著把我們連在一起的那一點點聯系。

我先退后了一步。

“害怕了？”他低聲道。

“沒有?！?/p>

“撒謊?！?/p>

我的心跳開始慢慢加速，“我不害怕你?！?/p>

“不怕嗎？”

我想都沒想就說：“也許我只是害怕——”該死，我怎么能說出這種話?，F在該怎么說？我還不想向帕奇承認他的一切都讓我感到害怕。那就相當于允許他進一步激怒我的?！耙苍S我只是害怕……怕——”

“喜歡上我？”

終于不用自己接上這句話，我如釋重負，立馬答道：“是?！钡任乙庾R到自己承認了什么的時候已經太晚了?！拔沂钦f，不！絕對沒有。我要說的不是那個意思！”

帕奇輕輕笑起來。

“事實是，在你身邊我總是有些不舒服的感覺。”我說。

“但是？”

我抓住背后的柜子以求支持?！暗俏彝瑫r又對你感到一種可怕的吸引力?！?/p>

帕奇咧嘴笑了。

“你有點太自以為是了。”我說著，用手把他推后了一步。

他抓住我推他的手，放在胸前，把我的袖子拉過手腕，遮住了我的手。然后又迅速把另一個袖子也拉了下來。他抓住我的兩個袖口，控制住我的手。我張開嘴以示抗議。

他沒住手，徑直把我拉到了他面前，突然把我抱起來放到了櫥柜上。我的臉與他的齊平了。他的笑容充滿了神秘的誘惑力。此時我才意識到這一刻已經在我幻想的邊緣舞動了好幾天了。

“把帽子摘掉?！蔽疑聿挥杉旱卣f。

他把帽子轉過去，帽沿朝后。

我挪到柜子邊上，兩腿懸空，把他夾在中間。雖然心里有個聲音在阻止我繼續(xù)，但是我把它拋到了腦后。

他張開手放在臺面上，正好在我的臀部兩邊。他朝一側歪著頭，靠近過來。他的氣味，一種濕熱而濃重的泥土味，籠罩了我。

我深吸了兩口氣。不，這樣不對。不能這樣，不能跟帕奇。他看起來挺嚇人的。的確很嚇人，但是又帶點讓人欲罷不能的邪氣。

“你該走了?！蔽掖⒅澳阏娴脑撟吡?。”

“去這兒？”他的嘴落在我的肩上，“還是這兒？”又爬到了我的脖子上。

我的大腦完全失去了邏輯思維的能力。帕奇的唇正一路向上，越過我的下顎，輕輕吸吮著我的皮膚……

“我的腿都麻了?！蔽彝蝗徽f道。這并非完全撒謊，我全身都有一種麻酥酥的感覺，當然也包括腿在內。

“我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他的手握住了我的臀部。

忽然間我的手機鈴聲大作。我一躍而起，從口袋里掏出了手機。

“嗨，寶貝?！眰鱽韹寢層淇斓穆曇?。

“我一會給你打回去，好嗎？”

“當然。怎么了？”

我掛斷電話?！澳惚仨氉吡??！蔽覍ε疗嬲f，“馬上?！?/p>

他已經把帽子轉了回來。我只能看見他的嘴角在帽沿下面抿出一個頑皮的微笑。

“你沒化妝?！?/p>

“我一定是忘了?！?/p>

“今晚做個好夢。”

“當然，沒問題?！彼麆偛耪f的什么？

“明天晚上那個派對……”

“我會考慮的?！蔽曳笱艿?。

帕奇把一張紙塞進了我的口袋里，他的觸碰讓我的雙腿一陣發(fā)熱?！斑@是地址。我會等你的。一個人來?！?/p>

過了片刻，我聽見他關上前門的聲音。一陣火熱的感覺涌上了臉頰。走得太近了，我想?；鸩]有錯……只要你不是靠得太近就行。一定得記住這一點。

我背靠著櫥柜，急促地喘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