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失掉了時間的意識,不知過了多久我才失去對純粹黑暗的覺知。再恢復意識時,是過分女孩把我喚醒。我看見她安然無事,高興得頓然清醒過來。遠處黑洞男正在檢查著他那堆廢墟。算一算,我被那沖擊波拋到差不多10米以外!
我和過分女孩互相問過一切安好之后,便走去看看。黑洞男一臉沮喪。他的捕黑洞儀已經(jīng)徹底瓦解,筆記本電腦也報銷了。我們問發(fā)生了什么事,他說只能肯定有過不尋常的能量活動。不過還未能確定是否真的捕捉過一個黑洞,唯有希望磁盤可以復原,能夠分析數(shù)據(jù)。他要留下仔細檢查周圍,叫我們先走。
我們?nèi)藥缀跏菗粽屏⑹模呵f別向人提起這件事,否則四馬分尸五雷轟頂萬箭穿心不得好死。(喔!對不起,是我夸張胡扯遠了一點。)然后我和過分女孩走下山。回到校園,她很累的樣子,沒有說再見。我不舍得地看著她的背影走遠。
回到宿舍才發(fā)覺,原來現(xiàn)在還是10月7日的晚上還未到12:00。奇怪,我們明明是踏正半夜出發(fā)上山。是我之前搞錯了日子?抑或又回到昨天了?
x x xx過分女孩:消失前191天10月初星特別明亮的晚上。
沒想到他和黑洞男會同時出現(xiàn)。不可思議的捕黑洞之旅。 黑洞男是在大學里唯一我還不抗拒坐下來和他聊聊的人。他喜歡和我討論莎士比亞戲劇心理,我為他分析患有嚴重死亡抑郁癥的哈姆雷特,以及莎劇人物們怎樣被自己的潛意識折磨。他會由水晶能量、魔法的物理學模型,談到怎樣結合易經(jīng)和隨機概率。這家伙準是300年后的人在時光旅程途中遺下的孤兒。
至于那男生,整晚說很少話,默默地傻傻地跟隨著我,眼睛卻在說他自己的語言。我看不懂,也不敢正視。很少正視男生(黑洞男不算在內(nèi),因為我從不當他是人,更甭說是男人),因為通常遇不上值得看的眼睛,更不想被看,正面或側面甚至背影被窺看也嚴重不喜歡。可我知道他在暗地里偷看我,大概連他的眼睛也不敢承認。我出奇地沒有反感,反而對他的凝視感到很好奇。
好怪氣的男生。對,“怪氣男生”是我暗地叫他的名字。Well,我連他叫什么名字也懶理。
他突然說死亡是出口時,我像遭電擊了一下。他是信口胡扯,還是像我一樣親切地沉思過死亡?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面對死亡唯一最認真最固執(zhí)最虔誠最孤獨的人。多么想告訴他,我10歲的時候已經(jīng)在想:假如死亡真的只是一去不返的出口,生命該好過得多,可惜,死亡有著比解脫更深層的意義啊,叫我巴不得押上青春去把它他爸的搞清楚,你明白嗎?
當然,我無法也不想在這種場合跟他說長篇大論。羞愧的是,其實連我也還沒有弄清楚。
不知怎么搞的,捕黑洞儀突然爆炸,我被彈得飛出去,時間像永恒的慢鏡,我看見他伸手想抓著我,眼里流出深切的關懷。突然想到:以后再見不到他了。心里竟然有一陣沖動也伸出手去抓著他。我要狠心閉上眼方能強抑那沖動。我不是一直想不留痕跡徹底消失嗎?就讓我消失吧!還去抓著什么干啥?
被黑洞能量彈開的剎那,我清楚感到我和他之間存在某種神秘的聯(lián)系,那純粹的黑暗能量是“我和他”的特定空間,給我危險的平靜的異常感,叫我失去說出具體的能力。有可能是我們前世某段共同記憶跨越了時間的暗格,略過今夜,回來提醒我們曾經(jīng)親密的秘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