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的是，做醬是要發(fā)酵的，而且發(fā)酵要發(fā)到一定程度，醬才能做好。所以，醬缸是有味道的，那味道比舊式的中國廁所強點，但有限。冬天還好，夏天坐在南書房里，就像是坐在茅廁門口。洋人被熏得不行，就向總理衙門以及后來的外務部抗議。

從總理衙門到外務部，涉外官員不斷跟軍機大臣商議，是不是挪動一下醬缸，換個地方，可就是沒有結果，因為沒人敢得罪太監(jiān)。光緒初年，西太后身邊的太監(jiān)外出給太后的妹子送禮，沒有腰牌，護軍出來攔了一攔，而得罪了太監(jiān)，差點丟了腦袋的事，大家記憶猶新。

這還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事，此事關系太監(jiān)的口袋，可是非同小可。擋人財路，等于滅人家口，誰肯或者敢得罪這個人？話說回來，反正使節(jié)見皇帝，本是洋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動了刀兵爭來的“權利”，斷不可能因為鼻子不受用，就不見了。所以，洋人抗議歸抗議，醬缸散味歸散味，跟洋人打交道的官員，盡管拖，搪塞，踢皮球。一直到清朝滅亡，太監(jiān)的醬缸都安然無恙。

當然，中國在外國人眼里的印象，可能會因此而很不好。但是，官員有補償?shù)霓k法，每次覲見，都給洋人準備果酒，借以彌補洋人的味熏之苦。他們不知道，這樣一來，中國反而更讓人家看不起了。連個醬缸都革不掉的國家，還能有什么出息呢？他們不知道，別的好說，凡是涉及醬缸這種事情，多半是革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