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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節(jié):闖蕩(44)

闖蕩 作者:徐正超


全是望海的特產(chǎn),干豆腐出在紅螺,蝦皮兒出在海邊,這兩樣兒都是生熟皆可入口的美味。蝦皮兒鮮,干豆腐香,口都重,吃完愛渴。

老板娘家里坐了個男人,頭發(fā)極短,眼神很兇,接過我手里的東西也不客氣,抓一把就往嘴里塞,漲得兩個腮幫子突起出來,整張臉看上去像一個得了小腸疝氣的陰囊。

老板娘年后剛剛開業(yè),活兒不是很多,在刷一件大衣,看我進來,摘下膠皮手套,你爹媽過年都挺好的?我說,挺好。她指著男人說,叫姐夫。我點了點頭。我和老板娘有一搭無一搭地嘮了會兒閑嗑。那男人始終沒理我,在那兒干豆腐就蝦皮兒吃得“吧嗒吧嗒”的。我想勸勸他,這樣吃不好,放屁腥臭,可想了想還是沒開口。男人走過來問老板娘,還有啤酒嗎?老板娘說,一早上就讓你灌沒了,有酒瓶,愛喝自己換去。男人沒吱聲,又蹓達(dá)到廚房,嘴對著水龍頭咕咚咕咚地喝了一氣兒。我說,大姐,你看今天用我干點兒啥嗎?她說,活兒少,不用了。我說,那我就先走了。

第二天,我先到洗衣店,想問問活兒收得咋樣。

進了鐵皮房,看見老板娘坐板凳趴熨燙機上,我喊,大姐。

她抬起頭,眼圈腫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嘴角也破了。

大姐,你這是咋地了?

昨天和你姐夫硌嘰了兩句。

他揍你了?

老板娘沒回答,癟著嘴看鐵皮房的小窗外。

他因為啥打你呀?

老板娘搖頭,劉言啊,以后你就不用來干了,你姐夫這不是回來了嗎,手夠了。

我說,他憑啥打你呀,我咋就不明白呢,這屬于家庭暴力,你知道不?

老板娘說,唉,他就這驢脾氣,說打就摞。兩口子,哪有不打架的。

那他也忒狠了,打成這樣了,都。

聽姐的,你走吧。我也不瞞你,他和我動手,就是因為昨天你來了,他以為我養(yǎng)漢呢,誤會了。

我說,那他咋不沖我來?

老板娘撇嘴,他敢嗎?跟你不惜外,說實的吧,他不是放出來的,整出事兒,他也怕局子來人抓他。

那他再打你咋辦?

嗨,他還能老打呀,過兩天,就好了。

我從鐵皮房出來,在街上沒頭蒼蠅似的逛了小半天兒,最后還是去了派出所。

警察和我先到了老板娘的家。

我叫門,那男人剛把門打開,倆民警一個箭步?jīng)_了進去,把他按在地上,銬住了。

警車很快開到了洗衣店,老板娘正在收活兒,看見我和警察進去,愣住了。

她也被戴上了手銬。

我趕忙說,警察同志,她是好人,你看昨天他還被丈夫打了呢。我請你們來,是抓她丈夫。

警察吹胡子瞪眼地,好人?他媽好人還窩藏逃犯?

老板娘沖我臉上吐了口唾沫,呸!你個白眼狼!

我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木了,欲哭無淚。臉上,老板娘的唾液無聲地滑落……

那個鐵皮房后來一直上著鎖。泰山路擴道時,一群民工把它拆個稀巴爛,空架子被吊車?yán)吡?,它占過的地方后來鋪了彩磚,好看,空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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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爺總是給人活著的理由和機會。

我失去了洗衣店的收入后,意外之財奔我而來。也算不上完全意外,都是和寫字兒有關(guān)的。牛波濤用我寫的本子在省里的小品比賽中獲了大獎,他跟著一個團四處走穴,回來后,給我分了成兒。他的幾個演員朋友也陸續(xù)來找我,讓我?guī)椭鴮懕緝?。我的兩篇紀(jì)實人物專訪稿子,也在一本全國著名的八卦雜志上發(fā)表了,并先后收到了還算厚實的稿費。

我離開學(xué)生宿舍,在附近租了個單間兒,像上了發(fā)條一樣,進入瘋狂的碼字狀態(tài)。

當(dāng)然,也有消遣,就是去北行俊書裝書店的茶吧。

一般是在下午,有時也在那里寫東西,多數(shù)時候,就是喝飲料,免費看喜歡的書。這副反穿皮襖進牛棚——裝犢子的德行,跟過去看的洋作家傳記有關(guān)。據(jù)說,那些金發(fā)碧眼一身羊肉串味兒的家伙就喜歡在咖啡廳或酒吧里冥思苦想,或找人胡說以獲得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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