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商貿(mào)洽談會的項目資料清理完畢，打印成冊了，聞溪認真校對無誤后，把它送到了局長辦公室。局長習(xí)慣地拿出老花鏡，一頁一頁翻閱著。他沒說讓聞溪走，聞溪就老實等著，看著局長認真的樣子，聞溪的心中不禁有些忐忑，自己在心中回想有沒有什么疏忽的地方。

“小聞，你到局里多久了？”局長冷不防問了一個和資料根本不相關(guān)的問題。

“嗯？”一門心思在材料上的聞溪嚇了一跳，然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臉略紅了紅，回答道：“三年了?！?

“參加工作多久了？”

“十六年了。”

局長難以置信地抬頭迅速望了她一眼：“十六年了？”他沉吟一下，又說：“那看不出來?！?

這句話讓聞溪琢磨不透。這是夸她年輕，看不出來工齡這么長呢？還是說她工作經(jīng)驗不足，不像個有十六年工齡的人呢？

好在局長的話解開了她心中的疑惑，他說：“小聞哪，你到招商局時間不算短了，平時的工作做得也還不錯，還有很大的潛力可挖。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嗎？”

有什么想法？聞溪愣是沒反應(yīng)過來，只傻傻地憑著本能打太極拳：“哦，我沒什么別的想法，只是希望今后把工作做得更好一些，還要請局長今后多多關(guān)照?！?

局長再次迅速地抬眼瞟了她一下，臉上的神情似乎有點.......失望。他點點頭道：“嗯。好，好。年青人踏實做事是對的，以后要更努力。”

“是?！甭勏Ь椿卮?。眼看局長的注意力又放在了資料上，試探著道：“局長，沒什么別的事的話，我先出去？資料有什么問題你再叫我？”

局長低頭嗯了一聲。

聞溪走了出來，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可是一時也想不出癥結(jié)在哪里?；氐睫k公室，小錢有意無意問她：“聞姐，去局長辦公室了？”

聞溪回答道：“嗯，把商貿(mào)會的資料送去給他審閱?！?

小錢忽閃著她那雙漂亮的丹鳳眼，神神秘秘地問她：“局長說什么了沒？”

“沒說什么啊。他還在看呢，資料沒看完有什么好說的？”

小錢張了張嘴，自悔失言，有點訕訕地走開了。聞溪心中聯(lián)想起剛才那種不對勁的感覺，突然有點開竅了，她問小錢：“局長也找你了？”

小錢矢口否認：“沒有??？他找我做什么。”

不知怎的，聞溪并不相信小錢說的話。她也不再多問，埋頭處理自己的工作，做著做著，慢了下來，心里有點不是滋味，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氣。小錢差不多和聞溪一起進的招商局，只是小錢是考的公務(wù)員，聞溪是工作調(diào)動。雖然小錢比聞溪小了好幾歲，但她為人活潑熱情會來事，很快和聞溪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工作上的事情也是有商有量，互相幫忙，合作得很愉快?？墒墙裉煨″X的神情分明是她有事瞞著聞溪，而且是和工作有關(guān)！在一個單位里的同事，什么人可以說什么話，大有講究。可是這種情況，本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她們倆之間啊。

聞溪一直拿小錢當(dāng)朋友看待的。

唉，她始終還是不適應(yīng)辦公室的環(huán)境吧。當(dāng)年畢業(yè)后她在學(xué)校里當(dāng)教師。學(xué)校教學(xué)任務(wù)重，升學(xué)壓力又大，她累得不行，建義便籌劃著給她調(diào)動工作，也不知道他跑了哪些關(guān)系，終于將聞溪調(diào)進了市招商局。剛開始聞溪一點也不能適應(yīng)這種正兒八經(jīng)的行政班，常常做夢都夢見自己還在當(dāng)教師?，F(xiàn)在，夢雖然不做了，可一碰上辦公室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潛規(guī)則，聞溪還是會有力不從心的感覺。

每到這時，她就會感嘆：“早知不如繼續(xù)留在學(xué)校里呢。”

這話當(dāng)然不能對建義去說，他聽了肯定不高興。就連工作中遇到的一些事，她也不想去和建義說，說多了他會不耐煩：“多大點事啊，你不會連這個都處理不好吧？又要我?guī)湍闳ジ愕?？?

建義不耐煩歸不耐煩，事后總還是會替聞溪出面的。聞溪知道這是因為建義愛她。不過被建義埋怨的次數(shù)多了，聞溪還是不知不覺間克制著自己，盡量減少了去煩他的機會。

今天局長那幾句莫名其妙的話，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要不要晚上和建義說說呢？正猶豫間，電話響了，剛剛按下接聽，老媽怒氣沖沖的聲音就傳來：“聞溪，今天下班了以后你回家來一趟！”聞溪剛想問問什么事，電話時遠遠傳來老爸的聲音：“這么大冷天里叫孩子回來干什么？你要鬧也不是這么鬧的！”然后又是老媽的聲音，卻不是對著話筒，而是明顯對著老爸在發(fā)火：“你是怕孩子知道！你也知道怕呀？也知道錯了？”

然后電話“啪”！

掛斷了。

聞溪頭疼的用手扶住了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