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詩云:"一葉輕舠漾碧流,卻憐舟子解操舟。急灘亂石疑難渡,短楫輕橈反自由。"(《自建陽泛舟至建安》)
如今遠離了旋渦中心,外放邊地,心靈反而獲得了莫大的自由。在沙縣的詩作,看得出他平日唱和多、交游多,生活頗不寂寞。這一段時間看的書、想的古今事也特別多。他尤其追慕放逸山水間的陶淵明,不僅步陶詩之韻和了二十六首詩,還專門寫了一首《桃源行》詩。
到了沙縣的第二年,他的一個堂弟考入了太學,名次較高;弟弟李綸也進入了"鄉(xiāng)選",科舉前途有望。李綱是儒家思想熏陶出來的精英,為此頗感欣慰,有詩云:"吾家世儒業(yè),教子惟一經(jīng)。邇來四十載,父子三成名。"
第三年,李綱游歷山水的邊地生活結(jié)束了,經(jīng)過考核,轉(zhuǎn)為"宣教郎"。這一年,父親李夔為避方臘之亂,從錫山到了海陵。李綱乘船從長江來到海陵,父子終于團聚。當年的閏五月,父子倆回到了錫山。老爺子不幸感染疾病,臥床二十七日,終一病不起。死后,徽宗有旨贈太師銜、追封衛(wèi)國公,相當之榮耀。
此后是三年漫長的守喪期,李綱度過了人生關(guān)鍵的不惑之年。這時候,他才深感命途坎坷,內(nèi)心不勝憂傷,竟至停筆不再作詩。直至守喪將要期滿,才漸理筆墨,又一氣做了數(shù)十篇。
"渺渺波濤淅淅風,此身忽在大江東。浮家泛宅云煙里,思古傷今圖史中。"這就是他當時的心境。
家愁,國難(方臘之亂),交相咬嚙著他的心。年華漸老,功業(yè)成空,他又怎能不嘆"抱膝空為《梁父吟》"!
李綱痛感當局昏庸、國事日非,漸漸萌生了退意,在梁溪河畔營造了一座庭院,想要歸隱故鄉(xiāng)了。
在守廬墓的三年期間,在無錫惠山北面的湛峴山麓,他親手種下了松柏無數(shù),郁郁蔥蔥,漫山遍野,以至后人將湛峴山稱為"大松坡"。
松柏勁節(jié),直如其人。
都說是人間世道,萬年如斯。難道,正人君子代代注定就是這種孤寂的命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