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同樣的，就像陶子現(xiàn)在無法置婆婆于不顧一樣，祁小祝也無法緩解心里那種彌漫到四肢的恐慌和疼痛。一想到自己思念了這么多年的人正在漸漸遠(yuǎn)去，她就覺得一股窒息般的暈眩。如果自己沒有這個人可以去想念，那么，這往后的人生還有什么意義？王子一樣優(yōu)雅的戈風(fēng)、溫柔包容的戈風(fēng)、憂郁神秘的戈風(fēng)、才氣縱橫的戈風(fēng)，像是一個魔咒，此時此刻，因為無意中開啟了某個儀式，讓祁小祝押著自己走上了祭臺，無情地拷問著自己。每一次回憶，都無異于一次凌遲，連呼吸都鮮血淋漓。就算理智上告訴自己這是不合理的，可大腦卻無法作出清醒的反應(yīng)。在卓越走到她面前的瞬間，祁小祝再次落荒而逃。

是的。戈風(fēng)，因為愛你，就連疼痛都覺得奢侈和幸福；卓越，因為不愛，你的關(guān)心和忍讓只是多余和累贅。

祁小祝扔下一句“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就準(zhǔn)備走，卻被卓越一把拉住。他為她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頭發(fā)，又蹲在她身邊幫她換上鞋子，然后把包塞到她手里。做這一切的時候，卓越滿臉溫柔，小心翼翼地像是怕嚇壞了她。祁小祝咬著嘴唇，冷冷地看著，看到他臉上依舊醒目的紅印時，眼里掠過一絲刺痛。無緣由的，她覺得眼睛再次酸澀，卻不知道為了什么。卓越，你一定要這么為難我嗎？

卓越輕輕地說：“我送你回去，好嗎？”

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誰會想到這是兩個即將結(jié)婚的人呢？

這段路，很長，又很短。終于到了祁小祝從前一個人住的小套房，上樓時，卓越叫住祁小祝說：“小祝，不要讓我找不到你，好嗎？”

祁小祝沒說話，只留給他一個背影。漸行漸遠(yuǎn)間，祁小祝聽到卓越說：“對不起?！?/p>

卓然的電話打過來時，卓越還在祁小祝家樓下發(fā)呆。心里太煩，就忘了去姐姐家的事。這件事情，還是不要讓姐姐知道為好。何必平白讓她擔(dān)心呢？再說，小祝也不喜歡讓別人知道她的隱私。是的，對祁小祝來說，卓然只是個有點親屬關(guān)系的“別人”。不重要，但也不能忽視。

當(dāng)然，卓越的說法很難讓卓然相信。對于一個一旦說謊就語速加快的人來說，想要判斷他說話的真實性，其實一點兒都不困難。卓然雖然嘴上沒說什么，還關(guān)切地詢問祁小祝“發(fā)燒”的情況，但心里卻在暗暗地惱怒。還有幾天就要結(jié)婚了，就不能消停點嗎？非得弄得雞飛狗跳才痛快？放下電話，她煩躁地在客廳里來回踱了好幾個來回，越想越不是滋味。正在教兒子下五子棋的莫慎行見狀，關(guān)切地問道：“小祝生病了？”

“哼！真病了才怪！誰知道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太太不爽，為人老公的要看好眼色、做對反應(yīng)。莫慎行拍拍兒子，示意他看動畫片的時間可以提前。承承歡天喜地，箭步搶過搖控器開始選臺。莫慎行則起身走到卓然跟前著力安撫：“你啊，別太擔(dān)心了。能有什么事？沒幾天就要結(jié)婚了，犯不著折騰，是不是？可能真是病了也說不定?！?/p>

“快算了吧！那祁小祝一看就不是好相處的人。眼睛都快瞪到腦門子上去了，跟誰說話都像是施舍。哼，你是沒見過她在她父母跟前什么樣兒！一句話說不到心里去，馬上翻臉，眼一瞪，臉一拉，吃人一樣。真不知道小寶哪根筋不對，居然就喜歡上她了！”

“你看你，說什么氣話！上次說小祝能鎮(zhèn)得住小寶的人是誰？兩口子過日子，哪有不鬧別扭的？咱們瞎摻和沒用！關(guān)鍵時刻出來壓壓陣就行了。你啊，別總把小寶當(dāng)孩子，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家了，很多事情，你要讓他自己去處理?！弊咳话欀碱^一言不發(fā)，莫慎行一笑，半開玩笑地說道：“你就不能把這份精力分點給我和承承嗎？我們爺倆兒可一直排在小寶后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