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建軍滿不在意地挑挑眉:“哼,也就這點兒好處了?!毖劢菂s止不住地上揚,一派喜氣。
晚上,翁婿二人在一個幽靜的小單間里喝上了黃酒。喝到高興處,卓越似乎有些傷感,忍不住大著舌頭對岳父傾訴起來:“爸,……告、告訴你個秘密……秘密,您……別……別告訴小?!呛恰?/p>
祁建軍一揮手:“我們男人間的談話,不讓女人知道?!?/p>
“您知道我喜歡小祝哪里嗎?呵呵,她總問,我……一直沒說。呵呵。我告訴您,您一定得,?!C?。我看見她,這里,爸……這里……”他拍著自己心臟的位置,眼神里帶著一股溫柔,卻很大聲地說,“這里會疼。我只有對她好,才會不那么疼。爸,我很自私對不對?爸,您別告訴小祝,別,萬一她不要我了,怎么辦?”
祁建軍一愣,聲音也禁不住軟下來:“這是秘密,我誰也不說?!?/p>
“爸,您跟我媽,一點兒也……也不了解您女兒。她呀,只是個怕疼的孩子,怕疼……怕孤單。她呀,就是一只紙老虎,兇巴巴的,都是裝出來的。要不然,她……會覺得不安全?!?/p>
祁建軍沉默下來。雖有幾分醉意,但他心里還是很清醒。女婿帶著醉意的傾訴,讓他意識到:作為一個父親,他真的不了解他的女兒。他不知道她想要什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知道怎么跟她溝通。這個父親當(dāng)?shù)?,好像有點失敗啊。
“那次,我?guī)轿医慵页燥垼呛?,她打碎了一只碗。呵呵,白底粉紅花的。我跟我姐怕她傷著,拿著她的手,端……端詳了半天。然后我就看見她,眼睛紅紅的,快要哭了。呵呵,我真怕呀。后來,她跟我說,小時候,有一次她打破了一只碗,您罰她,面壁思過一下午,不準(zhǔn)吃飯,不準(zhǔn)喝水,還要背什么文言文,是什么來著?”卓越敲著頭,似乎很困擾:“我忘了。再后來,您有事,出去了。她一個人在家,可害怕了。那天晚上,又停電了,她又是餓又是怕,嚇?biāo)懒恕?拗拗?,就睡過去了。爸,您還記得嗎?”
祁建軍沒說話。卓越這么一說,他才想起來好像真有這么回事。當(dāng)時沒什么感覺,可現(xiàn)在光是想到那個畫面,祁建軍的心里就開始一揪一揪地疼。他做了什么?他怎么可能那樣對他小小的女兒?那時她才多大?6歲?7歲?可是,不管他心里有多難受,他都不會表現(xiàn)出來。祁建軍是一個專橫的父親,腦子里還有些父權(quán)夫權(quán)意識,就算他做錯了,你們也得將錯就錯,無權(quán)置喙。不過,他現(xiàn)在也沒跟卓越計較,干嘛要跟一個醉鬼一般見識呢?
卓越突然抬起頭來,瞪大眼睛說:“爸,您干嘛那么對她?為什么呀?”說完,就趴在了桌子上,像是睡過去了。
祁建軍推了他好幾次,都沒把他弄醒。時不時地,卓越還說幾句醉話:“你們別生小祝的氣,她傷心了,傷心了……”
被折騰得夠嗆的老岳父實在無奈,想了想,終于拉下臉來,主動給女兒打了個電話。只不過,語氣仍然冷冰冰地:“把卓越弄回去,醉成什么樣了?真是丟人!”
“交接”完卓越,祁小??戳烁赣H一眼,猶豫著說道:“我先把您送回去吧?”
祁建軍心里很受用,卻還是嘴硬:“我自己打車就行,用不著你!”
如果換作以前,祁小祝可能真就“聽從”父親的意思了??墒墙裉欤纯纯吭谧约荷砩献淼貌皇∪耸碌淖吭?,又想想卓然的話,再回憶一下陶子的勸告,最終又開口說:“這么晚了……快上車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