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澄被接到醫(yī)院，大家各找了個借口出去了，只留她們母女說話。馮麗萍坐在床上輸液，雨澄坐在床頭的椅子上。盡管早做了準備，可親口告訴女兒自己要死了，馮麗萍依舊是結(jié)結(jié)巴巴，好容易說完了，雨澄紅著眼睛，低著頭聲音顫抖地問：“你要死了嗎 ?”

馮麗萍含淚肯定地點點頭。

雨澄抓了媽媽的手搖著，慌亂地嚷道：“可他們說乳腺癌能治好……”

馮麗萍反握住了女兒的手。眼淚啪啪地往下掉：“那是在早期……媽媽已經(jīng)是第三期了……雨澄，你要記住一點，不管媽媽在不在，媽媽對你的愛永遠不會消失，媽媽會一輩子跟隨你……”

雨澄猛地抽出自己的手，憤怒無助地咆哮起來：“你故意的！你早就知道了為什么不上醫(yī)院？為什么瞞著我？你說過永遠也不會離開我的！爸爸不要我了，你現(xiàn)在也不要我了，你們都嫌棄我，嫌我胖嫌我學習不好給你們丟臉……騙子，你們都是騙子?。　?/p>

馮麗萍傾身上前，緊緊地摟住女兒：“別這么說，媽媽心都碎了……媽媽怎么會嫌棄你呢？當時媽媽并不能肯定生了什么病……又怕你害怕才沒說的，媽媽一直抱著一線希望，希望是弄錯了……現(xiàn)在你好好地聽媽媽說，媽媽走了之后，你要跟爸爸和蘆葦阿姨住……”

雨澄一聲打斷媽媽：“我不要跟那個女人??！”馮麗萍抱著女兒，流淚勸她：“你要跟爸爸在一起，你要叫蘆葦阿姨媽媽，你們是一家人……”“我永遠不會叫她媽媽！如果沒有她，爸爸跟媽媽復了婚，媽媽就不會得癌癥了！”“傻姑娘，你這么說對阿姨不公平……”沒等她說完，雨澄已推開母親，沖出了病房，馮麗萍心痛欲裂，倒在床上，朝著門的方向喊：“回來，雨澄，回來聽媽說……”

一路跑回家，雨澄把門反鎖上，誰也不理。姜母和姜文娟在外面焦急地敲門?！坝瓿危_開門，讓奶奶進來，奶奶給你做了好吃的……”

對門外的聲音，雨澄充耳不聞，她坐在床上，面前攤開了一本本家庭相冊。相冊里有許多她和媽媽爸爸的合影，或是單獨和媽媽的合影。她哭著，用彩色筆將她身旁的爸爸和媽媽涂掉。她涂得很小心，兩人的影像變成了一團團人形，眼淚掉在彩筆涂掉的人形上，卻并沒有漾開，只是使照片中的人形看出來更加的凹凸不平，更加的怪異……她嘴里喃喃地念叨著：“騙子，都是騙子……”

風瑟瑟而過，滿樓俱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