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小西在說干煸土豆絲的時候,語氣明顯有點上揚,感覺干煸土豆絲是一個人的名字似的。金蟬齋主抬起頭,故意裝作從投入吃飯中驚醒,茫然地看著許小西,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說:“好吃好吃,不在意的話,你嘗嘗!”一邊說,一邊將自己的菜盤推向許小西。
許小西看了看四周,學生們有的埋頭吃飯,有的邊吃邊聊,沒有人注意到她。
“謝謝。”許小西點點頭,筷子已伸向干煸土豆絲,第一筷子還算比較客氣,她只夾了一根。沒想到叉叉大學食堂的廚師竟然能將干煸土豆絲做得如此出神入化,酥脆可口,簡直讓她愛不釋手。于是,從三根到五根,到十根,許小西的一雙筷子猶如魔爪,頻繁地伸向金蟬齋主的盤子,她忘我地吃了起來。金蟬齋主從未見過這么直爽好玩的或者說臉皮這么厚的女孩子,對于金蟬齋主來說,這種吃法簡直不亞于一場搶劫,等他再次看到許小西抬起頭的面孔時,盤子里只剩下一些胡椒粉。
“你……是不是昨天沒吃飯?”金蟬齋主想笑,又拼命忍著,問。
“呵呵,該出手時就出手?!痹S小西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微笑著說,“我,提貨來了。”
許小西抬頭微笑的剎那,突然發(fā)現(xiàn)姚處長正在朝她張望。那種張望不是無意識的,簡直就是在刻意尋找。當他的目光落在許小西身上時,游離的目光才安定下來。許小西覺察到那是什么,她趕緊挪開了視線。
“你……”金蟬齋主好半天沒反應過來,不明白許小西說什么,過了一會兒,他眼睛睜得老大,“你……你就是……”
“是的,我就是……”許小西故意學著金蟬齋主的語氣,雖然彼此都沒有點明,但都知道說的是什么,“你不是說隨時提貨嗎?所以,我就來了。抱歉,我吃了你的土豆絲,這盤咖哩茄子還給你,不吃虧吧?”許小西好像認識面前的這個金蟬齋主很久了,沒有絲毫的陌生感。
金蟬齋主說:“我從不吃茄子,更不喜歡咖哩之類的?!贝蟾庞X得話顯得比較硬,讓自己不夠大方,他還有點沒回過神來,忍不住問:“你怎么也會在‘育才幼稚園’中班QQ群呢?這么巧?!苯鹣s齋主問話的意思是他們同在一所學校。
許小西打了一個嗝,說:“不知道是誰把我拉進去的,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進去的。你呢?”
金蟬齋主哈哈一笑:“我也是。剛進去不久。沒想到我們還是同學,幸會幸會!請問小姐芳齡?”
許小西說:“女人的年齡,男人的存折,都應該是忌諱的問題,請問先生目前存折上的數(shù)字是多少?”
“好,彼此彼此,我們都無可奉告。”
當后來許小西和金蟬齋主在一起時,他們經(jīng)?;貞浧疬@次難忘的經(jīng)歷。金蟬齋主責怪許小西不夠浪漫,說她竟然將提貨地點安排在叉叉大學的食堂,那種熱騰騰和亂糟糟給人的感覺就好像自己是個不值錢的大路貨。而許小西怎么說來著?她說:“柴米夫妻,是要過日子的。在食堂提貨怎么啦?實在!能看出你是不是一個會過日子的人!你能夠買那天的特價菜干煸土豆絲,說明你不亂花錢,是個好男人。假如,那天你吃的是紅燒排骨或者武昌魚,那誰還敢要你呀!”
如果不想被人家遺忘,就多多在叉叉食堂吃飯。不遠處傳來工會主席馬大姐的笑聲:“哈哈,許小西,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你今天怎么上食堂來了?啊,還有金教授,你們……”
金蟬齋主的臉刷地紅了。
倒是許小西不慌不忙地說:“馬主席,我們是同學啊,今天約好一起來食堂吃飯的。”
“同學?你和他?哈哈!不可能吧?”馬大姐心直口快,她把心里的疑問直截了當?shù)卣f了出來。
金蟬齋主受到許小西的啟發(fā),連忙一本正經(jīng)地解釋道:“馬主席,我和許小西是幼稚園的同學?!?/p>
馬大姐先是愣了幾秒,然后夸張地睜大眼睛:“幼稚園?越說越離譜了哦!金教授,那你是不是讀書很晚,留過級?你就在我們辦公室對面,我以前怎么從沒聽許小西說過你們是同學。”
馬大姐的聲音很大,所以,有好幾個人圍了上來,許小西也看到了即將走近的姚處長。金蟬齋主站起來,對許小西說:“同學,還愣著干嘛,走呀!”
“去哪兒?”許小西說。
金蟬齋主哭笑不得:“難道你吃完飯就一直待在食堂里,是不是準備在這里安營扎寨。回辦公室呀!”
許小西恍然大悟,說:“我還真是忘了,以為這里是幼稚園的呢!”
無意中,許小西瞥見馬大姐的視線一直在他們身上,是那種怪怪的不可思議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