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經接觸,士瓦本便潰不成軍。領主們并不愿硬碰硬地與勃艮第交鋒,他們迅速地一步步向后退卻。滕貝格撤到了提特林根,領命前來的維爾霍夫,正遲緩地向海爾布隆以南行進。僅四十多天,勃艮第人就飛速推進到康斯坦茨城下。士瓦本的都城已危若累卵。
一陣驚天動地的聲響--人跑來跑去的腳步聲,野獸般的吶喊和絕望的哭叫,馬匹的高聲嘶鳴和四蹄飛奔的聲音,戰(zhàn)車木輪沉重的"咕碌碌"
的響聲……火光把半邊的夜空都照亮了。風刮得那樣厲害,火星和灰燼隨著飛躥的濃煙一起涌進了大廳??邓固勾牡氖客弑静魧m堡,東面高高的了望塔樓已經開始燃燒,烈火從窗洞中吐出鮮紅的長舌。
王宮大廳高高的穹頂很快就被煙霧所遮蔽。大廳里聚集著士瓦本的王族成員、大臣、貴族和他們妻子兒女,還有侍從和侍女們。
阿爾伯特站在大廳中央,向大火久久地望著,火光把他的眼睛照耀得亮得可怕。他從牙縫里慢慢吐出了幾個字:
"康斯坦茨--它已經完了!"
他這聽起來格外冷酷的斷言,讓大廳里所有的人都全身發(fā)冷。
"我們必須馬上走!"
他轉過身,斬釘截鐵地說,對眾人,特別是對自己的哥哥。
他的話沒有得到回應,馬克西米利安仍舊沉默著。
弟弟的話沒有錯,他們必須離開都城。今天黃昏,登霍夫驟然把軍隊從康斯坦茨撤離,王都一下子全面暴露在勃艮第人面前。勃艮第人并未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絕好機會,立刻發(fā)動了攻擊。到了這個時分,他們已進入都城。就像為了印證這個推測,一聲高呼傳進大廳:
"伯爵,勃艮第人越過我們布下的防線,已經進入康斯坦茨城內!"
一個士兵隨著濃煙跑進大廳,好像被濃煙裹脅著扔進來了一樣。他的臉上沾滿灰土和煙塵,氣喘吁吁地向馬克西米利安報告。
大廳里聚集的人立刻驚駭?shù)仳}動起來。
"天主啊,今夜,我們一定會死嗎?您救救我們??!"那些眼睛已經哭紅的夫人們在低聲啜泣著,孩子們驚恐不安地依偎在她們身邊。
聽到士兵的話,阿爾伯特急步來到馬克西米利安面前,這回,他臉上那嚴酷的神情已經變得異常急切,他催促道:"沒時間猶豫了!快下決心吧,我們必須馬上離開康斯坦茨!"
馬克西米利安仍不做聲,但痛苦滿布在他的眼睛里,痛苦是黑色的,比他的眼睛更黑。
"哥哥!"阿爾伯特喊道,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這就是我的決定:你帶著這些夫人、孩子和大臣即刻離開康斯坦茨!"馬克西米利安簡短地回答。
阿爾伯特一愣,感到非常意外。
"你說什么?"
"除去王宮的衛(wèi)兵,你馬上帶其余的人去提特林根,施韋林,你跟我弟弟一起去,答應我,用你的生命保護他們!"
阿爾伯特猛地抓住馬克西米利安的肩膀,對著他的眼睛,帶著強烈的激動:"你在這里等著跟勃艮第人拼命?"
馬克西米利安看著弟弟,眼睛里有著誓死的決絕。
"對!我要么把勃艮第人趕出去,要么死在康斯坦茨!"
"你瘋了!"
"伯爵,您帶我們一起走吧!"宮中的女眷含著淚勸他。
伊莎貝爾的眼淚不斷從眼里滾落,她已經哽咽得什么話都說不出,透過雙眼,她在用自己的心向他懇求。
隨著風,濃煙猛地襲來,每個人都不由得緊閉上眼睛,咽喉火辣辣的。煙霧如來時一樣無聲無息的,又如游魂般瞬時飄向別處。
那種強烈的窒息感稍緩,大家都喘了口氣。
"現(xiàn)在并非已到絕望的境地,您又何苦一定要與勃艮第人以死相拼呢!"馬克西米利安的宮廷總管施坦海姆男爵也終于忍不住對馬克西米利安進行勸說。
"我必須這樣做!我不能眼睜睜地讓他們占據(jù)王都,任意欺凌,任意殺戮我的臣民!"馬克西米利安的聲音越來越高,最后的話像一句吶喊,"我不能讓父親蒙羞!"
大臣們連連嘆著氣,一位上了年紀的老臣對他苦苦相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