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琳都把菜扒空半個盤子了，母親憐愛地把她愛吃的魚推近些，她又推回原 處，憋著氣不呼吸，把引起的嘔吐欲望壓下去，然后若無其事地說：“婚姻這事不要強求，早一天晚一天真的沒什么，反正也只能要一個孩子，早結(jié)了估計也得早離，現(xiàn)在離婚打個電話就能離掉，我一個朋友大學(xué)剛畢業(yè)就結(jié)婚了，生了一個女孩，不到兩年就離了，那男的現(xiàn)在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撫養(yǎng)費都不交，靠我這朋友在外面沒命干撐著，把小孩扔給外地的老媽幫著帶。嗨，這年頭，先掙錢再說了，碰上合適的就結(jié)，碰不上也別瞎湊合，要半道上哭著鬧著離了，再拖著孩子，還不如不結(jié)呢！”

琳媽嘆口氣：“世道都亂了，亂成這樣了，人人都和錢親，咱可不能像你那個朋友一樣，找不準(zhǔn)人，給家里留個累贅。她這樣帶孩子的就難找到好人家了，年輕也不好找，誰 愿意給別人養(yǎng)孩子啊！這一輩子也只能這樣瞎過了，要不就找個大城市里的老頭，有退休金，伺候人家，人家有不在乎小孩的。唉，結(jié)婚可是一輩子的大事，下對注，贏一局，跟對人，贏一生，今后的路是很長的，但每一步都不能走錯?！?/p>

世道人心就像硬幣的兩面，母親憑著直覺和經(jīng) 驗，得出傳統(tǒng)中自以為正確的那一面，若琳卻堅信憑殷月紅無堅不摧的毅力、無所顧忌的手段和機敏靈活的腦瓜能為自己打開更有前途的另一面：胡星斗才三十多歲，人靚多金，比老程更具鉆石多棱面的發(fā)光本質(zhì)，只是她得用多大氣力才能擺平他。找個城市有退休金的老頭伺候人家？呵，這老頭也得有巨額遺產(chǎn)才行啊，什么都事在人為。

“你這陣子掙錢了嗎？”

乖巧的女兒馬上打開錢夾，拿出厚厚的一疊子錢塞給母親，五千塊。

母親很欣喜，有點婪戀卻分明推辭：“太多了，我們不要多，你在外需要錢，不要亂花，攢兩個存起來，有時別忘沒有的難?！?/p>

但若琳說什么也不要了。父母供她上大學(xué)不計成本，把下輩子的希望都賭在她身上了，她在學(xué)校時也沒有受過金錢上的委屈，工作了，當(dāng)然會償還。但現(xiàn)在大學(xué)畢業(yè)的太多了，在大城市找工作很辛苦，她是普通女孩，念的是普遍大學(xué)，前一兩年的薪水剛剛夠自己花，自從與老程同居在一起，才把房租錢存下來，每年能在并不手緊的時候給父母寄個兩三千、三四千，這次五千是最多的，也是和老程在一起兩年多來看得見的收益，看不見的，都是賠進去的，現(xiàn)在則外加一個負(fù)擔(dān)，肚子里那顆正在發(fā)芽的種子。

想到這一點就覺得累，身體不舒服起來，跑到昔日閨房里睡覺去了。琳媽只想到女兒顛了一上午火車?yán)哿?，不去打擾她，只歡喜地在一邊拖地板收拾屋子。

迷迷糊糊中，若琳打開一直故意關(guān)著的手機，老程心急火燎的問候竹筒倒豆子般滴滴答答堆了一堆：

“寶貝，在哪？”

“豬豬，別生氣，給我回電話。愛你的大豬頭?！?/p>

“吃早飯了嗎？乖一點，別餓著咱們的兒子！再不回電話我就生氣了，55555555?！?/p>

“還沒開機？有好吃的別一個人吃完呀！大豬在一邊哼哼抗議了?！?/p>

……

準(zhǔn)媽媽冷冷地看著，內(nèi)心隱隱升起一種幸福，帶著一種安全的笑意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