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開錢包，抽出五元錢，扔進他的鋼碗里。

他看看那五元錢，抬起頭一臉嚴肅瞪著我說：“這不公平！”

我有些驚愕地看著他：“有什么不公平？”

他義憤地說道：“當然不公平了，你給那個女人一百元，給我卻只有五元，你說這公平不公平？”

我說：“她懷孕你沒懷孕啊?！?/p>

他說：“可我們都是乞丐啊?！?/p>

我第一次遇到如此理直氣壯的乞丐，我討厭他那幅理直氣壯的嘴臉。我說：“我一分錢都不給你?！蔽覐澫卵?，把剛扔進他鋼碗里的五元錢拿了起來。他一把抱住我的腳，往地上一坐，大聲叫道：“救命啊！有人搶劫！”我說：“你放開，不要亂叫！否則我要打人了?！彼f：“你打呀！救命??！這女人不但搶我的錢，還要打我，強盜土匪！”許多人圍了上來。我咬牙切齒地罵道：“無賴！”那乞丐小聲道：“對，我就是無賴，你給我一百元錢，我就放你走?！蔽艺f：“你想得美，我現(xiàn)在就報警。”他繼續(xù)大叫道：“打劫??！打劫??！”

這時，我一抬頭，看到大浩站在人群里，看著我，他臉上的肌肉痛苦地抽搐了一下。

他走到我面前，靜靜地看著我，說：“你怎么在這里？”他的聲音是那樣的陌生而冷酷，讓我茫然和絕望。

“我……我……我來這里購物?！蔽乙Я艘Ц闪训南伦齑?，不知道要說什么。

“我看你在跟蹤我吧？”他目光兇殘。

我只覺得渾身虛脫，仿佛變成了一個廢人。

“你他媽的真惡心。如果以后再敢跟蹤我，我不會饒你。”他聲音十分嚇人，讓我不寒而栗。他說完這話，轉身上車，走了。

我像氣球一樣飄了出去。

那乞丐見情況不妙，松開了我的腳。

我在大街上茫然地走著。起風了，風猛烈地刮著，包圈著幽靈一樣的我。我覺得自己隨時會被風卷起來，刮得飛離地面，就像無家可歸的紙鳶那樣。過了一會，下雨了，小雨點像冰冷的子彈擊在我的身上。

我無法再在這狂風暴雨中行走，于是跑到一座天橋的橋墩下躲了起來。我的雙腳結結實實地泡在雨水里，寒氣從腳心鉆上來，在毛孔中滲透出奇癢。我低下身子在腳上抓了兩下，那地方立即涌上成片的紅斑，看上去讓人揪心。我緊抱著雙臂蹲了下來，冰涼的雨水不斷地從額頭上滾落。天橋上的廣告牌在狂風中啪啪亂響，有一些不牢靠的廣告牌已經(jīng)被風刮落下來了，像脫離海水的魚在風中掙扎。

我緊抱雙臂蹲在地上，一動也動不了的樣子，就像沒有任何生命的感覺。

婚姻是什么？我為什么要挽救婚姻？

我找不到答案。

我緊緊地咬著下嘴唇，直到咬出血來。那血跟雨水一樣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