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

"你們?nèi)ニ聫R，我一直遠遠跟著，我看到一個小孩也跟著你們。后來……后來，他好像發(fā)現(xiàn)了我，我一直追到學(xué)校，后來給跟丟了。但我肯定，就是李暉說的那個小孩！"

仔細聽完小強隨后繪聲繪色的描述，我背上冒出的汗一點也不比小強這一身汗少。我決定回一趟家。

老媽見我突然回來很吃驚，但還是很高興。我只說想家了回來看看。

我揣著心事，悶悶不樂。老媽親自下廚，做了我最愛吃的桂花魚。保姆孫阿姨忙完了剛走，老爸就回來了。老媽故意沒有打電話告訴老爸我今天回來的事，想著也給他一個驚喜。老爸果然開心得像個孩子，熱情地摟著我，不肯放手，搞得老媽在一旁有些吃醋。

我實在不能想象，老爸會做出任何可能毀掉這個幸福家庭的蠢事。

飯桌上，老爸老媽歡快地聊著，仿佛新年已經(jīng)提前到來。老爸還特意開了瓶上好的洋酒，慶祝我的意外回家。

我機械地夾著碗里的菜，往嘴里送，沒有一點胃口。終于我放下筷子，鼓起勇氣，卻還是不敢望著老爸的眼睛，悶著頭大聲說："你是不是在外邊有其他的女人！還生了孩子！"

歡笑聲戛然而止，波斯貓大雄在桌邊亂竄的腳步聲，都聽得清清楚楚。

"我都知道了！那個女人是誰？！孩子是誰？！不要再瞞我了！我已經(jīng)不是三歲的小孩！"我吼完，感到一陣莫名的快感。

老爸老媽對視了一眼，老爸緩緩放下了酒杯，低下頭。老媽輕輕伸過手去，按在了老爸的手背上，微微轉(zhuǎn)過頭來，臉上露出和藹的笑，但那笑里似乎藏著一絲愧疚與憐愛。

老媽的聲音還是那么甜美，一如年輕的少女："原來你突然回來，就是為了這件事？那個女人是你的親生母親，那個孩子就是你。"

我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望著面前這一男一女，仿佛見到外星人。

老爸將另一只手搭在老媽的手上："你覺得現(xiàn)在合適嗎？"

老媽一臉釋然，點點頭："到了該說的時候，就是最合適的時候。濤兒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他有權(quán)知道自己的過去，他有權(quán)選擇自己的未來。我像深愛你一樣愛著他。對于我來說，他就是我的親生兒子。我早就說過，不論發(fā)生什么，我都絕不會后悔。"

"可是……我，后悔。"老爸眼眶里似乎含著淚花。

老媽輕撫著老爸的頭，讓我想起兒時，因犯了大錯而懊惱，老媽安慰自己時的樣子。

"親愛的，一切都是我的決定，我從來沒有停止過對你的愛，我應(yīng)該感謝你，讓我成為一個真正的妻子，一個完完全全的母親。"

四

老爸老媽結(jié)婚后，老媽一直不能生育，四處求醫(yī)也找不到良方?？粗约菏聵I(yè)成功，卻后繼無人，偌大的家業(yè)，只怕總有一天落入別人手中。雖然老爸從不表示出自己的遺憾，但老媽卻非常耿耿于懷。然而，她又不相信所謂克隆技術(shù)和試管嬰兒，認為這種非自然生育下來的孩子，終歸擺脫不了成為科學(xué)實驗品的命運。她希望給予自己的丈夫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血脈。

于是，在她周密的安排下，這個當時才二十出頭的農(nóng)村小姑娘楊思穎來到了周家做"保姆"。開始老爸還很抗拒這件事，但在老媽的說服下，他終于同意了"借腹生子"的計劃。

一切似乎都很圓滿，孩子如期而至，楊思穎也拿到了她應(yīng)得的二十萬，外加老爸多給的二十來萬，作為楊思穎給自己兒子--也就是我--的"哺乳"費用。楊思穎隨后回到了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