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這份手稿您是什么時候又帶回北京的呢?
彭梅魁:1969年回老家,我讓彭康智把那些材料給我,他從枕頭底下把材料拿出來,我就拿回來了。拿一個帆布書包包著,放到我專門做的一個樟木箱的夾層里。
記者:您拿回這份手稿離您交給中央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您是怎么保管的?
彭梅魁:一開始放在那個樟木箱的夾層里,1976年地震的時候我就把那個箱子放到書包里,背著上班,晚上睡地震棚也背著它睡覺。干什么都隨身帶著,就怕丟了,那個時候也不能放家里了。
記者:那后來您是怎么把這個手稿交給黃克誠,又交給胡耀邦的呢?
彭梅魁:那時候我看報紙,倒不是說特別關心國家大事,就是看看那些老同志老領導,誰出來了,誰有病啊,誰怎么的呀。
1978年,我看到黃克誠出來了。因為我伯伯說過黃克誠是個很好的人。我想去看看他,但那不容易啊,我跟黃克誠沒見過面,也不熟,不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后來我找到一個人,他就帶我去見黃克誠了。但那次我沒有帶著那包材料去。
去了以后,我說我是彭梅魁,彭德懷的侄女。當年伯伯曾囑咐讓我來看看您,還讓我去看一個長胡子的肖勁光。他問我還有什么事嗎,我說伯伯讓我保存了一份手稿,這個手稿可不能弄到外國人手里去。這個該怎么辦才好,是我自己保存呢,還是上交。黃克誠說還是上交好,自己保存難。他說,我可以幫你交,你跟我一塊兒去交給胡耀邦。但是他現(xiàn)在比較忙,有空的時候叫我一塊兒去。我說:“不,黃伯伯,您替我交就行了,我信任黃伯伯?!焙髞睃S克誠就幫我交了。
當親情遭遇威嚇
在吳家花園,彭梅魁看著伯伯蒙受著不白之冤,經(jīng)歷著情感上的打擊,內(nèi)心無比焦慮,她只能盡最大努力照顧這位日漸衰老的親人。
面對著造反派的棍棒,梅魁沒有寫一個字的揭發(fā)材料。
記者:彭老總因為反對“大躍進”和人民公社化的“左”傾錯誤,為民請愿,而受到錯誤的批判,被打成“罪人”。由于您跟彭老總的關系,“文化大革命”時期有沒有受到牽連?你們廠里的那些造反派是不是也逼您寫揭發(fā)伯伯的材料?
彭梅魁:受牽連是肯定的。1967年9月的一天,有兩個人要我到一附件車間二樓的一間屋子開會。我去了發(fā)現(xiàn)那里沒什么人,后來來了兩個女同志,讓我寫交代材料,揭發(fā)、批判彭德懷。我拒絕了,我說這個我怎么能寫,彭德懷的問題是黨內(nèi)的事,軍隊的事,我做這種工作跟他沒什么關系,沒什么可交代的,我一個字也沒寫。他們造反派的人手里都有一尺多長的棍子,其中一個女的就打我,把我打倒了,我就爬起來。她們還要我寫,我堅持說沒什么可寫的。當時我想,愛怎么打就怎么打吧,打死也就算了。我們廠當時已經(jīng)被打死一個了。
記者:當時他們好像還說您拿手表去收買審訊的人,這件事是怎么回事?
彭梅魁:我上廁所的時候,碰到他們那一派的另一個人也在廁所里。我說你幫我把這手表保存一下吧,我怕他們給打壞了。她可能就把這件事向上面匯報了,說我拿手表收買她。他們說,你再有多少錢,多少東西,我們也是收買不了的。我就跟他們解釋,我從來沒有這種想法,我當時只是怕打壞了手表以后沒法看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