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告訴我什么?”我愣愣聽著,好一會兒才有反應(yīng),聲音一時間如此沙啞。他傾身過來握住我微微顫抖的手,低聲道:“家宜,你所看到的,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樣?!?
“家宜,從你下飛機(jī)那刻起,我便知道,你心里有事,飛機(jī)出事,你知道我多害怕,我還沒來得及……你當(dāng)時是不是想著,那樣死了就干脆了……”
“別說了,別說了?!蔽腋杏X自己已經(jīng)哭成了淚人,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滴在玻璃桌面,瞬間濕了一大片。是啊,當(dāng)時死了,我還是完美的我,一切都沒有發(fā)生。
“我抱著你幾乎只剩骨架的身子,恨不得上前就給他兩拳,那家伙,你為他吃這么多苦,他怎么可以傷害你成這樣?!?
“不關(guān)他的事?!蔽页榛厥?,手背抹去眼淚,順帶也涼透他殘留在我手上的余溫。
“家宜,相信我,有什么事,盡管來找我。你寧可自己聽課買書,也不愿意接受我對你的幫助?”
“文豪,人應(yīng)該為自己的行為負(fù)責(zé),你和沫沫的感情,不只是我認(rèn)定,還有我爸爸媽媽。”
他將煙狠狠吸了一口:“在你回來前,我沒有想不負(fù)責(zé)任!”
我拿起外套起身:“文豪,我回來了,你也沒有必要多想?!?
“家宜,你以為你自己能負(fù)責(zé)任到哪里去?!彼∥?,語氣里已有些惱怒。
我旋過身,冷冷抽掉自己的手臂:“程文豪,你不過是一個一帆風(fēng)順的富家公子,你以為你夠格與我談責(zé)任?到今天這個地步,不是我造成的,你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你只是虛榮地想做給我看,你可以,你行,現(xiàn)在卻想半途而廢,我告訴你,結(jié)果你還是失敗的,沒有一點成績!”
他眼神越來越暗,再好的修養(yǎng)也掩蓋不住他的怒氣。他還緊緊握著我的手,掐得我生疼,我抿緊唇,雙眼一動不動、毫不退縮地抬頭看他,我沒有說錯。
“在你心里,我就是這樣的人?好,好,你們夏家的女人,個個都不簡單,不過家宜,誰都可以說我,唯獨你,只有你,不能?!彼硪皇謸ё∥业难?,緊緊地,氣息如此貼近地噴在我臉上,我想他這輩子也未受過這樣的氣,我仍昂起頭,迎接他近乎咬牙切齒的憤怒。
沫沫不簡單,我知道,她已經(jīng)病入骨髓,我也知道,我的心病不是她,可她的死結(jié)卻是我。
程文豪掉頭而去,直至看不到他的背影,我才頹然地跌坐在沙發(fā),雙眼無神。
心中卻有一絲痛快,捏著皮包的手太過用力,指甲有些外翻,卻不覺得疼,我沖進(jìn)洗手間,不斷沖洗我的手,用洗水液洗了一遍又一遍,良久才一抬頭,看到鏡中,雙頰緋紅,雙眼亮晶晶,如此有神采。
我到家時,沫沫正在擺碗筷,還轉(zhuǎn)頭唧唧喳喳和正在廚房的媽媽說著什么,爸
爸正試著一個高級按摩椅,看到我忙讓我過去幫忙調(diào)試。我一轉(zhuǎn)頭,看到去年我給他的按摩棒正靜靜地擺在電視機(jī)的一角,也許好久沒有用過了?!拔艺f啊,不要老是讓文豪破費,看看最近每回都帶禮物。”爸爸樂呵呵笑著,朝沫沫道。我坐在沙發(fā)上看說明書,卻已感覺到從沫沫那方射來的視線,嘴角漾出一絲笑意,連我自己都道不明這笑的意義。
“爸,這是程伯伯的意思,反正他們家啊,送禮的人多,他也不過是借花獻(xiàn)佛罷了?!蹦懞冒愕匾辛诉^來,擠開我,問哪種模式爸爸用得比較舒服。我放下說明書,洗手進(jìn)廚房幫忙。
“媽,老是讓程伯伯送禮物,總是不太好的,兩家要禮尚往來,他們雖說不缺什么,但總歸是表示心意?!?
“是啊,我老早說要去送,不過你爸說女孩子家的,還是要矜持一點,畢竟兩家還沒有正式會面。”媽媽笑道,將炒好的菜遞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