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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夜曲(15) 

夜曲 作者:慕菁


星光的合約始終很曖昧地進行著。要說沒戲呢,孟經(jīng)理總是態(tài)度和藹可親,說還在討論還在討論;要說有戲呢,葉靜初走了一個多月,到現(xiàn)在還是沒有進展。早上一上班,齊寧招呼無香:“老板寵召!”

所謂老板,其實是他們二部的部門經(jīng)理,叫裴建軍——八月一號出生,帶著鮮明的那個年代的人的印記。裴建軍40多歲,胖胖的,矮矮的,整天懶懶散散,身上沒有半點和“軍”字能夠聯(lián)想到一塊兒的地方。最大的好處就是脾氣好,永遠樂呵呵的。聽說他以前是很厲害的銷售,這一點無香真沒看出來。不過在他手下工作,氣氛輕松愉快,是無香所享受的。

裴建軍自從轉(zhuǎn)了管理就徹底拋棄了艱苦樸素的作風,辦公家具全部換過,還把家里的音響、地毯什么的都弄到辦公室,柜子里的文件全部換成名酒雪茄。不管誰一進門,都能看見裴老板半躺在沙發(fā)上,閉著眼睛聽音樂,一邊還用小胖手打著節(jié)拍……雖然這樣,奇怪的是二部的業(yè)績總是全公司第一,人事關系也是最團結(jié)的。因此老總對他的墮落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里面當然也有裴老板每個周末陪老總打球的功勞。因此無香他們也戲稱他為“陪老板”。

裴建軍正在煮咖啡。最近因為老總迷上了喝咖啡,所以他也不得不惡補這方面的知識,從理論到操作全面武裝到牙齒。打開門,濃郁淳厚的咖啡香絲絲縷縷地鉆進無香的鼻孔,沿著鼻梁蔓延到大腦深處,然后發(fā)散到四肢百骸。無香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裴建軍笑著招呼:“你喜歡喝咖啡?來來來,等下嘗嘗這個,一部的老陳幫我弄來的正宗藍山咖啡!”

“火太大!”無香走過去,“煮的時候咖啡會分成三層。小火燜一會兒。等上層泡沫變得像高爾夫球那么大,中層逐漸溶解沉淀,下層完全消失。這時.攪拌均勻就可以了。”

裴建軍一臉佩服的樣子:“你快嘗嘗這個咖啡怎么樣?好的話我給老總送點去。”

無香端起咖啡淺淺嘗了一口,沉吟片刻:“我也說不好。我在日本的時候幫教授整理資料,他特別喜歡藍山咖啡,我跟著在他家喝過一些。這個的味道不太一樣,但是也挺不錯??赡苁撬{山咖啡和其他咖啡混合的?!?

裴建軍憤憤地嘟噥了一聲什么,轉(zhuǎn)頭又高興起來:“對了,有你這么個高手在我身邊,正好可以教我喝咖啡,免得我以后再上當。”

無香額頭見汗:“我一個窮學生,沒見識過什么好咖啡,知道的也是一麟半爪?!?

“沒關系,比我懂就是我老師!回頭你有空了我們好好聊聊?!迸峤ㄜ姷故菑膩頉]有架子。

“好的。那我先走了?”

“等等!”裴建軍這才想起來主題,“星光的合同怎么樣了?”

無香現(xiàn)在一聽星光就頭疼:“沒有進展,不上不下。”

“問題到底出在哪里?我看葉靜初來的那次,她還挺高興的呀!”

“不知道。星光態(tài)度總是很曖昧。孟經(jīng)理那里的工作我也盡力做了,但是他總說臺灣方面還在討論?!?

“你要弄明白阻力到底是來自臺灣方面還是北京方面。”

“孟經(jīng)理?”無香搖頭,“他肯定希望給我們??!要是給了上海,他這個北京辦事處就沒有分量了!”

“未必。孟經(jīng)理可能要調(diào)任上海?!?

無香瞪大了眼睛:“您怎么知道?”

“我在這行混了那么多年,還能沒幾個朋友?”裴建軍看到爆炸消息在無香身上引起的反應,很是滿意?!罢{(diào)動的事情還沒有最后落實。估計也是因為這個,這個單子到現(xiàn)在還沒有定下來?!?

“那怎么辦?”眼看幾個月的努力要付諸東流,無香忍不住著急。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迸峤ㄜ姼锌艘痪??!靶枪饧茸黾矣靡繇懸沧錾逃靡繇憽<矣檬俏覀兊膹婍?,商用的話還要借助別人的平臺,成本反而高。老孟既然敢收你的禮就說明我們不會什么也落不著。如果他真的要走,你可以把我們的意思透給他,一個單子分給兩家做?!睙o香點頭領命,心理卻難受得很。她一直把孟經(jīng)理當成師兄看,覺得情分不一樣。沒想到在別人的眼里,自己只是一個可以被戲弄的傻子而已。

下午接到星光的電話,又讓她去一趟補充一些材料。這一次再見孟經(jīng)理,沒有了以往的親切,只覺得他的問候和關懷都透著虛假,無香的笑容因此也僵硬了起來,推說不舒服,匆匆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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