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一片昏熱的叫好聲絕對占了上風，某日報走得最遠，在要聞版顯著位置發(fā)表了評論，稱："在時下瘋狂的金融天氣里，這是一個巧妙的決定"。

然而，不幸的是，市場很快就無情地報復了"一號人物"的這一決策：

我們的超級貨幣可變資本投資協(xié)會轉(zhuǎn)眼間就信譽掃地了。這個昔日聲威赫赫的金融機構(gòu)，轉(zhuǎn)眼間已是聲名狼藉，被公眾輿論尖刻地譏諷為"已經(jīng)不值分文"！謠言層出不窮，飛快地煽動著翅膀，流傳開來；提款的要求因遭到重重封堵，看似稍有減弱，卻顯露出了向災難性的方向發(fā)展的勢頭。

面對窘境，"一號人物"堅持說："'關于三個基金的現(xiàn)金中止申請順利地得以通過'是一個成就！"

可是，中斷交易，阻止市場流動，在法國或者在資本主義制度里，無論如何都是絕對的犯罪，是失敗和恐慌的標志！

按理講，競爭者、媒體、權(quán)力機構(gòu)，所有這些人都被認為是有權(quán)來監(jiān)督我們的?？墒聦嵣?，什么監(jiān)督也沒有。

至于"巧妙的決定"，這個詞倒是很能勾起我的記憶--我們的"一號人物"每當做了一件蠢事之后總是非常滿意："達米安，你看，只要保持冷靜就夠了，一旦市場感到人不會退讓，它就會回歸理智。"

唉，可惜事情的發(fā)展并不以"一號人物"的"高論"為轉(zhuǎn)移，兩個月后，也就是到了8月初，當這些基金重新開放時，恐慌的風潮已經(jīng)平息無望了。猶豫再三，銀行不得不決定做一個"商業(yè)的動作"，正如各分行的主管們紛紛議論的："這一次不管怎么說，不賠償我們的客戶那肯定是過不了關了！"

我們的"一號人物"卻風度依然："噢，不要不安，不是所有的，只是那些最大的，并且也不是完全地賠償。"

但，這到底是20億左右的"一筆小錢"?。∵@是我們從此以后永遠也不能正視的一個禁忌數(shù)額。而且，隨后我們永久地關閉了這三個基金中的兩個。我們閉上了眼睛。

點過了主菜之后，我盡量放松地坐在專為核心層所設的餐廳中，我想拿近來我最關心的話題來打開帕特里克·阿爾圖斯，這位Natixis銀行的"快樂的人"的話匣子。

"想必你已經(jīng)注意到了，到今天為止，雷曼還保持著良好的聲譽。標準普爾以及穆迪公司也維持著他們的AA+。"

"啊，是的，我認為這很正?！，F(xiàn)在，人們確實對他們所做的任何事情，我是指對他們那些富于創(chuàng)意的新做法的一舉一動都很關注。理查德·福爾德是一個偉大的銀行家，這是眾所周知的……"

這位行家的話向來是容不得誰來辯駁的。聽他滔滔不絕地說著，我想起了我手頭正好有一份關于這個人對當前金融形勢主要見解的備忘錄。

這份東西是前幾天，我的秘書讓人轉(zhuǎn)交給我的，這是一份2007年3月22日的"Natixis文件"的摘錄。帕特里克·阿爾圖斯當時審閱了這份文件，并寫下了一大段批語。

這位"很有聲望的金融理論家"的批語說，他"一秒鐘也不相信在各個金融市場里人們大喊大叫的現(xiàn)金危機"；他居高臨下地寫道："這是又一個因為愚蠢而得出的誤判--美國極有可能將陷入一場嚴重的衰退。一個超級玩笑！"在批語中，像蛋糕上的櫻桃一樣耀眼的是，他質(zhì)疑那種認為"美國的次級房地產(chǎn)信貸的危機有可能引發(fā)一場銀行業(yè)和金融業(yè)的全面危機"的看法。他認為，凡是同意"全面危機"說法的人們都是傻瓜。

"很有聲望的金融理論家"的高談闊論以不變的快節(jié)奏一直持續(xù)到吃餐后點心時。聽得出來，阿爾圖斯是越說越自信。

"確實，經(jīng)濟前景是存在若干'不確定的因素'的"，交易所的形勢，是"像鳥一樣能飛的"。至于證券經(jīng)紀人，他認為雖然"他們的精神受到了連續(xù)不斷地失足跌入泥坑的折磨"，但隧道的盡頭已經(jīng)很近了，就在眼前。

此外，各個大企業(yè)的利益始終是"被良好地引導著的"，各國政府也不會不"注入購買力"以有利于恢復，如此等等。

最糟糕的事情是，這些日后被事實證明為荒謬的預見，此時在我看來差不多全是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