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他那沒有任何印象的母親,他無法想象她是咋樣在這可怕的地窖里呆上那么久的?說不定她就是在這兒被他姥爺生生關(guān)瘋的!他早就注意到地窖中間地面上有一道塌陷的淺溝,像是人用腳趟出來的,那一定是當年他媽在這里受著同樣的折磨,瘋狂暴走踩出來的!
一想到這兒他就不寒而栗,他寧愿跑出去被人打死或干脆被警察抓去蹲真正的監(jiān)獄,也不愿意再在這里呆上哪怕一分一秒。
第二天晚上同一時間當馮得才再送飯下來時,他盡量不動聲色的求他爸,
“爸呀,我在這里呆了這么多天了,都快憋死啦,能不能讓我上去換口氣?”
“不行……”馮得才斬釘截鐵的一口回絕。
“求你啦……就一會兒還不行嗎?然后我再下來?!彼L這么大第一次這樣求他爸爸,
“你就是說破大天也不行,你在里面想吃啥喝啥干點啥爸都答應(yīng)你,出來可不行?”
“那你真打算把我關(guān)在這里一輩子嗎?你到底啥時會放我出去???”
“好孩子,爸這么做也是被你逼出來的,你就啥都不要尋思了,爸不會再放你出來了……”馮得才絲毫不為所動。
蓋板關(guān)上后馮剛憋足了勁兒在里面使勁的大喊大叫,希望有鄰居甚至警察聽見也好,能把他從這里弄出去。但除了震得自己腦門芯子發(fā)麻之外,一點效果也沒有。那晚他怎么都沒辦法再睡著了,煙癮和絕望使他象困獸一般狂燥。之前他曾求他爸爸幫他買條煙送下來,被他爸一句小孩子抽哪門子煙給拒絕了。
那晚他被折磨的實在心煩意亂無法忍受了,就不由自主的下炕沿那條淺溝一刻不停的來回游走,越走速度越快。也不知走了多久當他氣喘噓噓雙腿酸軟再也走不動時,才一頭倒在炕上疲憊的睡著了。
到第六天時,他決定用絕食來進行抗爭。他不再動上面?zhèn)飨聛淼娘埡退?,甚至還把用來傳送東西的木筐從繩子上拽下來。他想最好他爸能下來修理,那樣他就可以趁機跑出去。但計劃并未得逞,當馮得才打開蓋板看到一切后,就一言不發(fā)的把蓋板蓋上沒再理他,這個他從小就瞧不起的爸爸似乎一下變得聰明和強大起來了,這他媽該死的瘸子!他在心里不停的咒罵著。
馮剛死撐了幾天,他爸也沒再打開過蓋板。在寂靜無聲沒人理的地窖里,他的意志很快崩潰了。他餓得頭昏眼花,又百無聊賴沒法去應(yīng)對那種寂寞孤獨。當他從一次惡夢中醒來時,發(fā)現(xiàn)他爸已經(jīng)趁他睡著時來過,修好了傳送筐,把一頓香飄四溢的美餐和一條煙擺到了那里,與這些一起的還有一捆舊雜志和幾本舊書。
他毫不遲疑的投降,風(fēng)卷殘云的干掉了整頓飯,一個飯粒都沒剩,然后再美美的點著了一支煙。當氤氳醇厚的煙氣在胸腔中循環(huán)一周再吐出來時,他突然感受到一種從未體驗過的幸福!一頓飯一棵低檔劣質(zhì)煙竟然能帶來如此滿足,卻是他始料不及的。
地窖里的生活再度平靜,恢復(fù)到原來的樣子。只是日子仍然那樣漫長難熬。因為寂寞,他打開了那捆舊雜志,開始翻看起來。
這些雜志和舊書都是他爸收來準備賣到收購站去的,以前他從來都不去碰,反正他不喜歡看書,里面干巴巴的字兒讓他覺得枯燥想睡覺,還是看錄像更帶勁兒。但現(xiàn)在他已別無選擇,只能依靠這唯一的方式去排解寂寞。
他大概翻了翻,都是些幾年前的舊雜志,有幾本是他比較喜歡的《法制文學(xué)》、《家庭》和《大眾電影》,更多的還是《讀者文摘》《青年文摘》,還有一些文學(xué)類的期刊。他喜歡法制文學(xué)是因為里面寫的都很熱鬧,經(jīng)常有香艷離奇的故事,喜歡《家庭》是因為里面有一個欄目是婚育咨詢解答,經(jīng)常可以讀到一些關(guān)于性的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