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沙穎,紅白喜事是干部間溝通感情的重要契機(jī)。張明寬還在任上,即使退居二線也會弄個政協(xié)主席、副主席,人家不能不給面子。再加上新來的專員管冠南又是張明寬先前一手提拔的,管冠南又是重情誼的人,這種微妙的關(guān)系官場中路人皆知。
現(xiàn)在的官場中開始出現(xiàn)二把手現(xiàn)象,因為一把手很容易升官出缺,二把手往往順理成章地變?yōu)橐话咽?。二把手會在這個地方多干幾年,這就意味著二把手對下屬可以多關(guān)照幾年,倘若是一把手不高興的人,往往又會成為二把手的心腹。
今天,張曉東真是硬著頭皮來求自己執(zhí)拗的親叔叔,別說,看起來叔叔也有點開竅了,沒他之前想象的那么難。
文冶秋家在龍湖西岸,緊靠羲皇陵。天黑車少人行稀,張曉東、劉增乾開車不到二十分鐘,就趕到了這個寧靜的小院。張曉東輕輕推開虛掩著的門,徑直走到亮著燈的書房,果然見鶴發(fā)童顏的文冶秋正戴著花鏡伏案寫作。
“文先生——”
文冶秋摘下花鏡打量后說:“哦,是父母官啊,稀客呀?!?/p>
“真對不住老先生您,我今年春節(jié)一直在外,沒有來給先生拜年,我在這給您賠罪了。對了,我在北京給您寄的賀年片收到了嗎?”
“收到了,收到了,謝謝!”文冶秋笑著招呼兩人坐下,心里盤算著,這大半夜的來訪,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這倆大忙人,為何而來?
“文老,我這次在北京的琉璃廠,淘到一幅徐悲鴻的畫。我眼拙,想請您鑒別一下。若是真的呢,就當(dāng)是我這個晚輩孝敬您的;若是仿贗,那我就帶走,不惹您老笑話了?!睆垥詵|說著,接過劉增乾遞過的畫,慢慢地展開來。
文冶秋戴上花鏡,仔細(xì)觀察。這幅牧歌圖是水墨設(shè)色紙本橫幅,畫上一頭臥地水牛,稚童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吃草的牛嘴,水牛甩著尾巴津津有味地啃著草尖,遠(yuǎn)山如畫,靜溪悠悠,樹木郁郁、稻花飄香……
文冶秋不禁感嘆道:“好一幅田園牧歌圖!”
張曉東說:“文老,要是真的,您就留下吧?!?/p>
不料,文冶秋說:“不,這是仿品,只是仿得極像而已,呵呵?!?/p>
見劉增乾正在狐疑,張曉東說:“增乾,快把章老的字取來。這個絕對是真的,我看著他寫的?!眲⒃銮Τ鲩T,到汽車?yán)锶∽之嫛?/p>
章老是省里以寫草隸著稱的大家,其草隸熔草書隸書于一爐,具有獨特的審美價值。而且,章老剛被選為全國書協(xié)的副主席,其字在市場上估價甚高。文冶秋從劉增乾手里接過幾幅章老的字,仔細(xì)地看后說:“真是謝謝你了。這幅字我就從命收下了。不過,我這里也有一幅字,想回贈給你。只是小了些,你別介意啊。”
張曉東接過來一看,原來是書法大家沈鵬的墨跡。他一邊不住口地謝文冶秋,一邊驚嘆姜還是老的辣。弄來弄去,折騰半天,禮沒送成,反倒讓人家來了個禮尚往來。
張曉東抬眼看了看墻上的掛鐘,已然快至午夜時分,忙拉著劉增乾跟文冶秋告辭:“文老,耽誤您休息了,我們就先告辭了。您有什么事的話,隨時招呼我,保證隨叫隨到。”
剛走出文家小院,劉增乾就埋怨道:“怎么,咱花一百萬買來的畫,怎么會是假的呢?在北京明明請人鑒定過啊。”
張曉東說:“這正是文老的高明之處,他是用這種方式拒絕咱們啊?!?/p>
“那咱這畫不是白買啦?”
張曉東意味深長地說:“放心吧,不會的?!?/p>
“你怎么不提管專員啊?”
“哈哈哈,”張曉東的鼻子里噴出一股氣流,“此處不提勝似提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