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普天成非常意外地站起身,路波這話顯然超過了他的想象,宋瀚林讓他去龜山,路波也讓他去龜山,他們兩人怎么會想到一塊?
路波倒是不驚不怪,他把目光避開,沒跟普天成對視,也沒在這事上多說,而是話頭一轉(zhuǎn),突然問:“若瑄最近情緒怎么樣,前陣子她找過我,談過些想法,真是不好意思,讓她虛度了這么長日子?!?/p>
普天成又是一怔,知道這是路波的策略,但仍然抵擋不住地說:“讓省長費心了,她這人就是死要面子,老是給你們添麻煩?!?/p>
“怎么能說麻煩呢,她本來就是無辜的,應(yīng)該盡快回到崗位上,上次我還跟書記談過一個想法,等書記回來,我再替她喊喊冤?!?/p>
路波這樣一說,普天成就一點退路也沒了,官場上最怕的就是交換,人家把繡球拋過來,你不能不接。接了,就得有所回報。
路波抓起電話,打給于川慶,不大工夫,于川慶進(jìn)來了。路波說:“川慶你準(zhǔn)備一下,陪天成省長下去一趟,具體時間我想就明天吧,拖久了影響其他工作?!比缓筠D(zhuǎn)向普天成,“這么安排不急吧?”
普天成連考慮的機(jī)會都沒了,更別說拒絕,只能道:“按省長說的辦?!?/p>
往龜山去的路上,普天成就想,是什么讓路波低下姿態(tài)來讓他去龜山?還有,路波為什么要讓于川慶陪著他,副省長下基層,陪同的應(yīng)該是自己的專職副秘書長,路波刻意點名讓于川慶陪著,有文章啊。
車子駛在奔往龜山的路上,普天成的心,卻讓很多細(xì)微的東西攪亂了。
剛進(jìn)吉東地界,普天成就看見密密麻麻的車子停在界碑那邊,心想定是吉東四大班子恭迎了,心里不由得就動了怒。這個楊馥嘉,玩形式玩上了癮!坐在前排的秘書聞捷回身輕問:“省長,要停車嗎?”普天成戧道:“往前開,停下做什么?!”聞捷討了沒趣,跟司機(jī)對望一眼,車子稍一減速,緊跟著就像箭一般沖了出去。透過車窗,普天成看見走在前面的于川慶已經(jīng)下車,在跟楊馥嘉親切握手。普天成的車子不留情面地掠過,讓后面一片驚慌。普天成能想象出楊馥嘉此刻臉色變成了什么,但在心里還是對這個女人搖了搖頭。忽然間,他又想起宋瀚林給他的那張名單。那是一張即將調(diào)整的干部列表,普天成雖不明白宋瀚林為什么又要調(diào)整干部,但對名單上幾個人,還是頗有想法。奇怪的是名單上居然沒有楊馥嘉,也就是說,宋瀚林還想讓她繼續(xù)在吉東干下去。普天成卻忍不住有了一個想法,要設(shè)法建言,讓楊馥嘉離開吉東!
不能讓她再這么夸張下去,這人的浮夸遠(yuǎn)在喬若瑄之上,喬若瑄至少還有一種精神,敢碰硬的精神,楊馥嘉沒,楊馥嘉太知道怎么討好上級了。想到這,普天成忽然對妻子喬若瑄仕途上的不如意生出同情,甚至多了一份內(nèi)疚。
是啊,他從沒在仕途上為她說過話,喬若瑄政治上所有成就,都是她自己打拼的結(jié)果。
在后面車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追趕中,普天成率先進(jìn)入龜山縣,沒想到的是,龜山界碑前也排了長隊,縣里領(lǐng)導(dǎo)正翹首相望呢。普天成哭笑不得,上行下效,很多風(fēng)氣就是這么形成的。他沖司機(jī)嘆了一聲,說停下吧。
等下了車,龜山縣委新上任的書記楊明高和縣長岳正基帶眾人迎過來,普天成看到了上次去海東向他反映情況的縣長秘書小高,小伙子正拿著相機(jī),抓拍鏡頭呢。普天成跟縣里四大班子領(lǐng)導(dǎo)一一握過手,書記楊明高將一大個子男人介紹給他,說是礦業(yè)集團(tuán)老總秦大沖。秦大沖的大名普天成早已不陌生,兩人見面這還是第一次。秦大沖顯得很低調(diào),謙卑地躬著身子,連著問了幾聲首長好。普天成不露聲色地看著路波這個大舅子,末了淡淡說了聲,是大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