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款華麗的寶石胸針靜靜躺在盒子里。他的禮物一向昂貴精致無創(chuàng)意。

曉維表情安靜地說：“謝謝。但是太貴了，其實用不著?！?/p>

“只是為了照顧一下朋友的生意?！敝苋坏亟忉?。

曉維也有禮物送他：“前天你生日。你出差在外沒辦法準(zhǔn)時送出?！?/p>

周然拆開包裝紙，里面是一款限量版的打火機。他嘭地打出火苗，突然有想抽支煙的欲望，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想起這是禁煙餐廳。“謝了?！敝苋徽f。

保持著合適的距離，他們倒可以像朋友一樣地聊天，如同多年前當(dāng)他們還不熟的時候。

周然有些憔悴疲憊，大概工作辛苦，旅途勞累。曉維順口關(guān)心了一下他的工作。

“前陣子市場惡化留下了一些后遺癥。不過沒關(guān)系，只是暫時的?！敝苋惠p描淡寫。

“別太辛苦。錢永遠賺不完，身體只有一副?！睍跃S的表情與口氣讓人看不出她是真心還是敷衍。

“聽說你正在找工作？”過了一會兒，周然狀似無心地問。

“對，還沒有特別合適的?！?/p>

“其實你沒必要……”

“我想把生活過得規(guī)律一點?！睍跃S說，兩周前她就開始在網(wǎng)絡(luò)上投簡歷了，“你怎么會知道？”

“你的一份簡歷投到我朋友新開的公司?！?/p>

“哦?！?/p>

“那份工作不太適合你。需要我做什么嗎？”

“不需要。我不著急，只是隨便找找?！?/p>

他們的對話又告一段落。晚餐過半，周然又開口：“我不知道……這些年你考了那么多證。你在家里很悶嗎？也許你該早點出來工作?！?/p>

“我覺得好玩，順便打發(fā)時間?！睍跃S在家里的這些年，每天逛逛街上上網(wǎng)，剩下的時間用來考證。她以函授方式學(xué)習(xí)了與自己曾經(jīng)的專業(yè)完全不搭邊的碩士課程，她以半年為周期參加各種考試，這幾年拿到了七八張含金量不太高但也能為自己貼金不少的從業(yè)資格證書。

“你若把考這些證書的時間集合起來，也許博士都讀下來了?！?/p>

“新東西只有在剛開始學(xué)的時候才有意思，一學(xué)到深入階段就成了負擔(dān)。我一向沒什么大志向，你知道的?！睍跃S不打算繼續(xù)這個話題，把目光投向餐廳的裝飾，“這家店的菜品口味很正宗，你覺得呢？”

“我對所有西餐都沒什么感覺。”

周然出去接電話，收線后坐在餐廳特設(shè)的吸煙區(qū)里抽了一支煙。他用了曉維送他的新火機，把舊火機順手丟進垃圾筒。

他在煙霧中思緒有一點飄游，想起與曉維多年后重逢的那一天，跟他們今天對話的氣氛差不多。

他也曾經(jīng)問過自己，當(dāng)時為什么要娶林曉維，他們明明既不了解，更不相愛。

其實也不僅僅是那個孩子的問題。那時周然對愛情沒有多大渴望，可是他一直希望有一個安靜而溫情的家庭。他自認為認人極準(zhǔn)。曉維是看起來很順眼但特色不分明的女子，有柔弱美麗的外表與沉靜內(nèi)斂的個性。這樣的女子，不適合談戀愛，但適合做妻子，尤其適合做他的妻子。他們可以沒有激情狂愛，只是安靜從容地共度一生。

只是生活總是跟他開玩笑。他自認所求不多，但老天總是給他得更少。他沒有得到他所希望的，他也沒有給林曉維她所希望的。

現(xiàn)在，當(dāng)他們的相處終于恢復(fù)到他所希望的樣子時，卻是林曉維執(zhí)意要離開的時候。這個結(jié)果實在有些黑色幽默。

周然再回餐廳，他先前的位子旁邊已經(jīng)多了一名女子，合體的套裝、精致的發(fā)髻與妝容、優(yōu)雅的舉止，無可挑剔。她正與林曉維說話，見他走過來，她們抬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