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司機說:“那家花店宰人厲害。我們順路經(jīng)過很多花店,又便宜又新鮮,您親自帶進去多好?!?/p>
周然淡笑著說聲“謝謝”,沒采納他的熱心建議。
“哦,年輕人,搞神秘搞浪漫哇?!彼緳C大叔意會。
這回周然連笑都不笑。
這家花店收費雖高,效率也好,當周然到了病房時,花已經(jīng)提前一步送達。一大捧黃色郁金香正在肖珊珊的懷中。她倚著床頭,手中掛著點滴。大片的耀眼的黃,映得她容貌姣好未施脂粉的臉越發(fā)蒼白。
三年前,周然曾經(jīng)為了一個項目頻繁地往返于他所在的城市與X市。某些必要的場合,他帶著肖珊珊,她是他的一位學妹,那時她還是大三學生。所有與周然相識很早交情頗深的朋友,在見到肖珊珊時眼中都有一份了然。這個氣質(zhì)干凈容顏秀麗的女孩子,與當年的路倩有著幾分相似。
此時,這位疑似路倩的替代品,神情有一些萎靡,直直地看向門口。半分鐘前周然從那里慢慢地走了進來,雙手抄在褲袋里,定定地站在那兒,安靜地等著她先開口,沒有再走近的意思。
病房里沒有其他人。肖珊珊低頭看了一會兒花,又看向周然:“黃色郁金香,花語是‘無望的愛’。你想向我傳達的是這個意思嗎?”
“我對花語沒研究,只猜想你可能喜歡黃顏色?!?/p>
“為什么不選黃玫瑰呢?雖然黃顏色的花大多花語都不好,但‘歉意的愛’,至少能讓我好受一點?!?/p>
“可以。我會讓花店天天送黃玫瑰過來,直到你出院?!?/p>
肖珊珊輕輕笑了一下,看起來倒更像要哭。她俯身把花放到病床旁的矮桌上:“謝謝你的花。這是你第一次送我花,應該也是最后一次吧。你不坐一坐嗎?”
周然仍然站在離她的病床很遠的地方。肖珊珊用沒掛水的那只手指了指床邊的那把椅子。
周然走上前,將那把椅子向后一拖,在距離肖珊珊一米多遠的地方坐下。他臉上表情意味不明:“從昨天中午開始絕食,喝酒,喝濃咖啡,所以今天上午被如愿地送過來了。這種方式應該很受罪,為什么不干脆吞幾片藥?”
“自殺很懦弱,自殺未遂很丟臉。很久以前你告訴我的?!毙ど荷嚎粗难劬?,眼神很不安,聲音很虛弱,“我知道這會讓你看輕我,可我只想見你一面?!?/p>
“一哭二鬧三上吊,每種方式對我都沒用。你應該知道?!?/p>
“可你畢竟來了?!?/p>
周然的眼底平靜無波:“我來是想跟你最后一次說清楚。當初我們就講好了,誰也不欠誰,好聚好散。我以為你是說話算數(shù)的姑娘?!?/p>
肖珊珊咬了咬唇,長長的睫毛已經(jīng)沾了幾點水珠,看起來楚楚可憐:“就算你厭倦了我,至少也該當面跟我說清楚,當面跟我說再見。只是幾千里之外的一個電話通知,然后就再也不肯見我,這又算什么?”
“結(jié)果不都是一樣的嗎?”
“不一樣。女人都注重形式。”肖珊珊抬手抹去眼角的淚滴,不讓它們滑下。
周然仿佛沒看見她的眼淚:“好,我們當面說清楚。當初你要跟著我,我說過,我不喜歡麻煩,也不會與我妻子離婚,這對你來說注定是一件沒有結(jié)果的事。我們還約定過,無論誰要離開,無論什么理由,另一方都不能阻攔。這些,當時你都認同。那你現(xiàn)在出爾反爾,又是為了什么?”
“我需要一個理由?!毙ど荷哼煅柿艘宦?。
周然不說話。
“我從沒想過要你娶我,也不想糾纏你讓你煩。即使我知道你只把我當做替身,你的初戀,或者你的妻子,我也心甘情愿?!毙ど荷旱哪橗嫽^兩道清淚,“只要你肯見我,怎樣都可以。哪怕一年只能見你一次面,一次只有兩小時,就夠了。但是不要把我完全排除在你的生活之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