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低沉，挑釁味十足，可是李奇不予理會。

“看什么看？”那家伙又說了一次。

根據(jù)李奇的經(jīng)驗，如果話只講一次，或許不會怎樣，但要是講上兩次，那麻煩就來了。問題出在如果你不響應，他們就會以為你在擔心，以為他們占了上風，而到那時候，他們也就不會給你機會回答了。

“你在瞪我是不是？”那家伙說。

“不是?！崩钇婊卮?。

“不準你這樣看我，小伙子?！蹦羌一镉终f。

他說“小伙子”時的口氣聽起來像是個木材工廠或棉花廠的工頭。拉伯克附近什么粗重工作都有，也有很多世代傳承的傳統(tǒng)工業(yè)，但絕對跟條子這個名詞扯不上關系。不過話說回來，他對德州還不算熟。

“不準你這樣看我?！蹦羌一镌俅握f道。

李奇轉過頭看著他。他不是真的想跟他對沖，只是想好好打量他一下。生命總是充滿無限驚奇，所以他知道終有一天自己會遇上體能相當?shù)膶κ?，遇到會讓他真正擔心的威脅。不過他看了看，那天顯然還沒真正來到，所以他只是笑了笑，把頭轉開。

這時那家伙用手指戳他。

“我跟你講不準看我。”他說著，又戳了一下。

肥大的食指沾滿了油，在李奇的襯衫上留下清楚的痕跡。

“不要這樣。”李奇說。

那家伙又戳一下。

“不然怎樣？”他說，“你想找碴嗎？”

李奇低頭看，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兩個記號了，接著那家伙又戳了一下，總共三次，留下三個痕跡。李奇咬著牙，襯衫上三個油膩的痕跡代表什么？他開始慢慢數(shù)到十，然后那家伙又戳了一下，這時李奇還沒數(shù)到八。

“你聾了嗎？”李奇說，“我叫你別再戳了?！?

“不然你能怎樣？”

“沒有，”李奇說，“沒這個意思，只是要你別再動手了，就這樣?！?

那家伙笑笑說：“原來你是個膽小的癟三?！?

“隨你怎么說，”李奇說，“把手拿遠一點就好。”

“不然呢？你想怎樣？”

李奇繼續(xù)數(shù)，八……九……

“要去外面解決嗎？”那家伙問。

“再碰一次你試試看，”李奇說，“我已經(jīng)警告你四次了?！?

那家伙停了一下。當然，接下來，他還是再次伸出手指。李奇抓住他伸到半空的手指，從第一個關節(jié)處折斷，然后把手指當成門把一樣往上扳，接下來因為他實在很火大，于是身子前傾，用頭狠狠頂向對方的臉。整體動作流暢、勁道十足，不過只用了他五成力氣，因為沒必要只因襯衫上的四個油污就讓這家伙陷入昏迷。他挪開一步，讓他有空間倒下，但不小心撞到右邊的女人。

“抱歉，小姐?！彼f。

那女人淡淡地點點頭，不太清楚聲音是從哪兒來的，只專注地看著她的酒杯，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那家伙悶哼一聲倒在地上，李奇用鞋跟把他側翻過來，然后用腳把他的下巴往上推，讓他頭往后仰，暢通呼吸道。這是復蘇姿勢，醫(yī)務人員是這樣說的，讓你在昏迷過程中避免窒息而死。

李奇掏錢結賬，走回他的汽車旅館，把這件事忘得一干二凈，直到在浴室鏡子里看到他，發(fā)現(xiàn)他又可以正?；顒恿?，而且還穿著條子制服，這才想了起來。于是他開始以飛快的速度拼命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