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老板微微一笑，說：“約翰遜先生，您喜愛篆籀類的古文字，其內(nèi)自有深意。我是個愚鈍的人，沒資格跟您交流。等孫嘯伯本人來了，也許你們會成為知音的?！?/p>

約翰遜哼了一聲，說：“那就等著榮老板安排，我正期待這一天呢?！?/p>

（三）

老父離開陳倉的當(dāng)天黃昏前，孫連文就和俞梅兩人迫不及待地開始組裝那部安放在兩只皮箱里的電臺。這部電臺配有手搖發(fā)電機，以備不時之需。陳倉城里停電斷電是家常便飯，孫宅里甚至還保留著古風(fēng)，大多時候以燭火油燈照明。孫連文的屋里有電源，俞梅看中的就是這一點。

他們先將床頭的收音機后面的木殼打開，簡單地做了連接處理，既不顯眼也不累贅。然后孫連文爬上竹梯，將天線安置在屋前枝葉叢里。俞梅打開電臺，手指按住撳鍵，依照預(yù)定的密碼向西安方面試探性地呼叫。十分鐘后，有了回音，雙方對答了片刻，確定了電臺設(shè)置成功后，俞梅關(guān)了機器，面有喜悅之色，望著正在洗手的孫連文，說：“成功啦，已經(jīng)跟西安聯(lián)系上了。”

孫連文點頭，說：“那就好，那就好。現(xiàn)在，吳少爺他們在陳倉有個通訊處，咱們也有了一個，并不輸給他們?！?/p>

俞梅抿了抿嘴角，說：“要有所防備。這樣規(guī)模的通訊處，難保沒有測向儀。據(jù)我所知，上海、北平都有了。咱們發(fā)報的時間要短，沒有重要情況盡量不開機器，避免暴露的可能。這個所謂綏靖公署陳倉通訊處，改日還是要拜訪一下的。到時候，你找個借口陪我去?！?/p>

孫連文正要說話，冷不丁院門外靈秀的聲音傳來：“開門??！你們兩個關(guān)起門來，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孫連文開了門，瞧見這個頑皮的小妹，在她的腦門上彈了一下，說：“你才鬼鬼祟祟呢。天剛剛黑，就出來扮鬼嚇人！”

靈秀一路進(jìn)來，瞧見俞梅坐在桌前聽著收音機里雜糟糟的靡靡之音，不禁好笑，說：“哎呀！抱歉了。我不知道俞小姐也在這里。”

俞梅笑罵道：“你個死丫頭！明明剛才說的是‘你們兩個’，這會兒還裝傻，看我不收拾了你！”

她和孫連文使個眼色，兩人聯(lián)手一下子摁住了靈秀，使著勁地一氣胳肢。靈秀笑得差點沒背過氣去，連聲求饒。孫連文松開手，說：“給你這小東西一個教訓(xùn)。下次看你還敢不敢？”

靈秀抹著眼角笑出來的淚花，悻然正要反駁，門外又有個聲音傳進(jìn)來：“都在這里?。∥襾淼每烧嫠闱闪??！?/p>

靈秀一下子聽出了他的嗓音，大聲說：“吳大哥，快來幫我。這倆人剛才合起來欺負(fù)我?！?/p>

吳家驤笑吟吟進(jìn)了門，站在屋檐下，看著門口這三個人，說：“我可幫不了。你哥和未來的嫂子，得罪不起?！?/p>

孫連文嗔怪地說：“中午留你吃飯，你硬要走。這會兒，又不請自來，神神道道的。”

吳家驤笑道：“中午走，是因為怕看孫兄受氣的樣子。這時候來，是負(fù)荊請罪的。請你和俞小姐還有小跟班孫小姐一起去下館子。桌子已經(jīng)訂下，菜肴正在鍋里，酒水已經(jīng)燙熱，就差人到了。走吧！”

四個人說說笑笑離開了孫府，十來分鐘后來到距離文明旅社咫尺之遙的一家飯館。屋內(nèi)朝南靠窗一張桌子，已經(jīng)擦拭得干干凈凈?；镉嬕娍腿说搅?，一路殷勤吆喝請他們坐下，緊接著就走馬燈似的上菜，眨眼間空蕩蕩的桌上擺滿了碟、碗、盤子，香氣撲鼻，勾人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