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霽宇

一個人一生有多少時間做學(xué)問呢？這是個有趣的簡單算術(shù)題。算你活70歲罷，除去不懂事的孩提及垂垂老矣的暮年，你只有60年，60年中謀生、生存、干活、打工，你只有30年，再除去生病、應(yīng)酬、娛樂及種種非自愿的浪費，你最多有10年的時間讀書做學(xué)問，算起來一輩子滿打滿算也就是三千來天吧。好，不算新知識，不算現(xiàn)代層出不盡的新學(xué)問，再除去政治、經(jīng)濟、科技等學(xué)科，只講文史，有多少典籍、有多少古今中外的名著？這就是說你一天讀一本也讀不完，更不要說消化、理解、研究了。在閱讀、思索和融會貫通三者間，在時間的分配上起碼得三三分成，你一輩子能讀通精通多少書？！按時間和精力，最多1000本到頭了。再說，能如達摩面壁九年的人世上有幾個？這個算法也許有人不同意，換一種算法求證。讀一本書要多少時間？認真讀一本書一般是三天左右，再加上做眉批、筆記、思考、消化、資訊整理，寫作或講演，起碼得三天，為生存的工作、家務(wù)、應(yīng)酬、休整算三四天，這就是說10天能消化一本書。一年365天，10年是360本書。如果你還要搞運動，生病，上山下鄉(xiāng)，當(dāng)“右派”，“冤假錯案”一下，再關(guān)心國家大事、地球大事、時事新聞或足球之類的，一個人在一生中的讀書做學(xué)問的有效期就更短了。

這道算術(shù)題適用于專家，不是專家也就等而下之了。

因此，我從來不相信作家們讀過多少書，就算吳宓、錢鐘書、沈從文這些大家們，那時不過四五十歲，有多少讀書做學(xué)問的時間（還得扣出挨整、不作為的無奈時間）。問題是更年輕的后人，總是大言不慚地說自己博覽群書，都裝出一副飽學(xué)之士的樣兒，我真的不信。大多的旁征博引不外是翻書抄書，大多的知識都是一知半解。我相信才氣，但不迷信學(xué)問。凡是故意說些高深的話的人，凡是動輒引經(jīng)據(jù)典的人，凡是不時引用什么名人的話的人，我都打問號。就如引用馬克思的話的人大多未必讀過《資本論》一樣。

世界太大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時候我都是一問三不知。我想這才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