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略略一思忖,看一眼病榻之上依然昏睡不醒的爾嵐,終是邁步上前。
“臣妾雪宜宮新晉宮嬪阮沅馨,參見皇上和皇后娘娘?;噬厦麒b,臣妾曾親眼看見林充華用銀刀銀箸切割和分食鹿肉,銀器與銀針一樣,俱是可以分辨毒物的,當時林充華用的銀刀貴重,花樣繁復,臣妾就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那銀刀在宮燈下銀白如雪,暗暗反射著燈光,并未發(fā)黑。皇上不妨找找林充華當時用的銀刀銀箸,一看便知。”我心下惴惴,這一出口,話語如傾盆之水,難以收覆,參與到皇后與貴妃德妃的黨爭恐怕就再難出來了,但是為了讓爾嵐中毒一事水落石出,不讓兇手隱然逍遙,我也義不容辭。
“阮寶林所言極是,臣妾懇請皇上檢查林充華分食鹿肉的刀具。看看銀刀是否無恙。”皇后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欣喜地看一眼我,隨后抬眼看向皇帝。
銀質刀具很快被傳上來,只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把薄薄的小刀明亮如水,沒有一點雜質,顯然沒有沾過劇毒,而那雙銀箸尖頭卻泛著幽暗的黑色。
電光火石之間,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再次大膽地猜測:“帝后容稟,臣妾曾見林充華用銀箸夾鹿肉蘸取椒鹽,想是那夾竹桃粉是灑在椒鹽當中的?!?/p>
“太醫(yī),快試試這椒鹽……”皇帝命令太醫(yī)換過新的銀針刺入椒鹽,果然,銀針變成了黑色。
“臣妾記得,當時那椒鹽也是皇后讓浣溪親自端給林充華的?!蓖觐佡F妃適時的補充了一句,挑釁一般地看向皇后。
不等帝后言語,我突然感到一陣眩暈,就好像有千千萬萬的小螞蟻在嚙食我的皮肉,顧不得于帝后面前失儀,雙腿不停使喚似的一軟,硬生生倒了下去。
暗香和疏影率先察覺我的不適,一左一右攙扶著我。
我那艷麗的衣裙下擺沾滿了地上的灰塵,頭不由自主得一偏,不自覺撞在暗香的身體上,貝殼步搖發(fā)出叮叮當當清脆地響聲,打破了大殿凝重的氣氛,我頭上那朵深紅色的花也一同擦到暗香裙子上,她們無暇顧及玲瓏的環(huán)佩香花,只是輕輕搖著我的身體,一聲聲地問小主怎么樣。
“太醫(yī),快去看看阮寶林怎么了。”皇后輕巧地岔開了與完顏貴妃的對峙,命令太醫(yī)過來查看我。
我只是腿軟眩暈,身體不由自主地倒下,但是意識尚是清醒,太醫(yī)為我細細把脈,露出一個吃驚的表情,隨后是一臉凝重深思。
“太醫(yī),阮寶林身體如何?”皇帝許是注意到我了,向著太醫(yī)詢問。
“回皇上的話,阮寶林與林充華一樣,也是中了夾竹桃之毒,只是毒性沒有林充華那樣強烈,夾竹桃粉必定沒有入口,或許是聞到,或許是有所觸碰,才導致中毒,微臣讓他們端些解毒的湯藥來,請阮寶林盡快服下?!碧t(yī)話語甫一出口,滿座皆驚,一日之內(nèi)竟然有兩位新晉宮嬪中了夾竹桃粉之毒,矛頭更是直指皇后。
太醫(yī)為我端來湯藥,疏影扶著我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一小口一小口的喂我喝藥,皇后幾次三番勸我去隔壁空著的偏殿休息,我卻執(zhí)意不肯棄爾嵐離去,只是坐在小凳上略略喘息。
“回皇上,回皇后娘娘,回各位太醫(yī),我家小主并未食過鹿肉,也不曾碰那椒鹽,如何會中了夾竹桃的毒?”許是看到我虛弱的樣子,疏影暗暗心疼了,喂完我藥之后,雙膝跪地,眼角略有濕意。
“胡鬧,皇上面前,豈容你一個小小的丫頭大呼小叫!”完顏貴妃轉身看著疏影,許是我剛才的舉動得罪了她,她的語氣格外嚴肅,胸口不斷起伏著,滿頭珠玉撞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