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因為已經(jīng)考完試,大限已過,所以很多人終于可以徹底輕松下來,補眠補腦補充能量,反正不會還在學校久留,于是這棟樓就突然安靜下來,空城一般,任何一點很輕的聲響都能產(chǎn)生巨大的回音。
很多時候,你會記得一個人,是通過一些很微小的細節(jié),比如說對方笑起來可愛又迷人的眼睛,粉色的耳朵,習慣性抿起的唇線,甚至是掌心的一顆痣,你記得這些最細微的地方,通過這些你記得他,你甚至很難忘記他。而這些細節(jié)中,還有一樣是非常虛幻的,無影無形,卻能一招斃命,是那個人的聲音。
祝錦官可以通過聲音來記得陸正軼,那個已經(jīng)熟識兩年的人,已經(jīng)和錦官的父母、Eason、喜歡的聲優(yōu)杉田智和一樣,僅僅憑借聲音就能立即識別出來,所以此時錦官站在二樓的樓梯口,不用走近禮堂去看,已經(jīng)能知道里面的人就是陸正軼。
陸正軼輕輕念出來的是當初他們在迎新晚會上搞的一個cosplay中的一段臺詞,當時cos的是《黑執(zhí)事》,錦官的大眼睛成為萌點,被抓去反串了夏爾,而身材修長挺拔的陸正軼自然扮演那個迷倒萬千腐女的惡魔執(zhí)事塞巴斯蒂安。
當時在這個禮堂里,舞臺的布景實在有些悚然,燈光暗淡昏沉,舞臺上零散著一些道具骷髏頭,好像是哥特小說里那驚異詭譎的場景一般,偏偏那一幕的收梢是設(shè)置在一個墓地進行,小小的夏爾著優(yōu)雅的禮帽,穿合身的燕尾服,連領(lǐng)口的領(lǐng)結(jié)都打得一絲不差,他的右眼戴著眼罩,露出的一只眼睛大而明亮,卻又是極其倨傲的,他甚至已經(jīng)在面對死亡的時候都能做到坦然篤定,握著手杖大步向前走去。
他的路顯然已經(jīng)越走越窄,陪伴在身邊的人越來越少……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身后那個俊美無匹的惡魔執(zhí)事,恪守著與少年伯爵訂下的契約,邪惡的守護,無畏地效忠,溫暖地靠近,他一直忠誠地陪伴著孤獨的少年。
錦官是極其容易入戲的人,所以在面對那個神情溫柔而且虔誠的塞巴斯蒂安時,心里不禁顫了一顫。她實在沒有見過這樣嚴肅溫柔并且眼神凜冽的陸正軼,這樣三種氣質(zhì)在他那里雜糅的時候立刻顯出一起奇異的效果,一點都不討厭,反而格外迷人。
夏爾的步子突然頓下來,他側(cè)身望向后面的男子,語氣一如既往地傲慢,“塞巴斯醬,你永遠都不能背叛我?!?/p>
長身玉立的男子趨身近前,單膝下跪,惡魔執(zhí)事的眼神好像融進了漫天輕柔的月光,流瀉出難得的僅屬于那個人的暖意,他的聲音像忽遠忽近的海潮,一掃少年眼中的憂郁,繼而有無比虔誠的聲音響起來,“Yes, my lord.”
“只要是您的希望,不管到哪我都會跟隨你,即使王座崩塌,閃亮的王冠腐朽,即使有無數(shù)的尸骸堆積,我也會在那腐化的尸骸上,陪伴在無聲倒下的小小國王身邊,直到聽到‘將軍’那最后一聲喊出為止?!标懻W在舞臺上一字不差念出這一段獨白的時候,不僅臺下一片頓滯,一旁的錦官也立刻覺得恍惚起來,當初看《黑執(zhí)事》的時候,關(guān)于這一段臺詞她就翻來覆去看了很多遍,甚至還特地拿筆記了下來,每一次讀到的時候心里都無比震撼,如果不是對夏爾本身擁有著極其深切真摯的情感,這樣冷血淡漠甚至心狠手辣的惡魔如何會這般善待那個少年。
突然之間,錦官覺得陸正軼的聲音仿佛被施了魔力從而妖孽無比,聽完他朗朗地念出那些自己無比熟悉的臺詞時,她卻不敢去看陸正軼的眼睛,還好按照劇本要求,這一幕已經(jīng)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