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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槿怔了怔:“什么?”
瑞寶痛心疾首:“雖說我自小長在顏府,卻也聽說世人對‘名節(jié)’看得極重。我雖然不太明白,但看二哥對待女子不冷不熱,若即若離,就知道他十分為自己的名節(jié)著想。現(xiàn)在你還未成親,就開始自毀名節(jié)了,明明是個聰明人,怎的突然就缺心眼了?”
云槿眨了眨眼睛,似乎還沒回過神來。這時顧逵終于捂著肚子緩過勁來,竟見自家主子和瑞寶兩兩對視,手還拉在一起,頓時深感無法承受,顫聲道:“公、公、公、公子!”
云槿蹙眉道:“別瞎想。剛才是顏三小姐犧牲了自己的名節(jié),將王姑娘趕走的?!?/p>
顧逵大驚,再看瑞寶時,目光已帶了崇敬之色。
瑞寶在顧逵這般熱切的注視下,一張小臉慢慢漲紅,又慢慢變白,最后漸漸發(fā)紫。她猛地捂住臉,卻聽到一陣飛禽胡亂拍翅的聲音,緊接著一只胖鴿子跌跌撞撞地飛進她懷中。
瑞寶嚇了一跳,差點把鴿子扔出去,卻見這只鴿子通體潔白,雪玉可愛,赫然就是自己養(yǎng)的那只。她小心翼翼地拆下鴿子腿上的字條,低聲念道:“恭喜阿寶成功出府……”
那字體清俊飛揚,正是她所熟悉的。瑞寶手一抖,徹底蔫了。
人生在世,必有一懼。譬如有人懼內(nèi),有人懼高,有人懼鬼,有人懼……兄。
瑞寶自見了那字條起,就雙眼呆滯,身體僵硬,坐在院中一動不動。直到夕陽西下,紅云漫天,云槿實在忍無可忍,這才站在瑞寶面前,冷哼一聲:“該回魂了吧?”
瑞寶仍是一動不動。云槿皺了皺眉,轉(zhuǎn)身欲走,卻聽瑞寶氣若游絲的聲音傳來:“家兄猛于虎啊……”
云槿停下腳步,見瑞寶將落在頭上的蛛網(wǎng)扒拉下來,眉蹙得越發(fā)緊了。瑞寶嘆了口氣,又哆嗦著道:“你也見了那字條吧?他這是想生生逼死我啊……”
云槿挑眉:“上面就八個字,我什么也沒看出來?!?/p>
瑞寶深深地注視著云槿,就如天才注視著蠢材,美人注視著丑婦,眼神飽含憐憫與寬容:“這八個字中的威脅,你是永遠也不會懂的。因為你沒有這樣的兄長?!?/p>
云槿沖她森然一笑:“我的確沒有那樣的兄長,只因他一定死得比我早!”
瑞寶抖了抖,又生出一種“四月的傍晚啊你為何如斯寒冷”的感慨。她向一旁瑟縮了一下,云槿倒似來了興致,順勢在瑞寶身邊坐下,語氣飽含興味:“你預備如何?”
瑞寶雙眼滿含悲憤:“不知道。但是打死也不回去!”回去真是不死也要脫層皮……
“不回去?”云槿琥珀色的雙眼中閃過一絲異芒,“為什么不回去?你的地位榮耀都是你的家族給你的,離了它,你什么也沒有?!?/p>
瑞寶掩面道:“我知道,可是有一點你不明白。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有二哥在的地方,我永遠不能從心理扭曲中解脫!”
少年忍不住低笑:“嘖嘖,真沒用……就因為你和你兄長關系不睦,或者有什么不順心,便離家出走,這和逃避有何區(qū)別?再者,你從小長在顏府,從未接觸過世事,更不知人世險惡。若上次真讓你成功出府,你……活不過三個月?!?/p>
他見瑞寶滿面沉痛,便彎起唇角:“除了不回去,你就不能多想想嗎?我聽說,你們顏氏一百余年的歷史中,女子也是有資格做城主的。”
瑞寶一驚,隨即瞪大眼睛,就見云槿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在夕陽下閃過一抹鮮紅,宛如含了血色的琉璃。她怯怯道:“女城主?女城主是有,不過那都是在沒有男丁的情況下不得已而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