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一易主,四個蒙面客心中都是一凜,只覺肅殺的刀氣席卷而來,如冬之暴雪,刺人眼睛,摧人肺腑。
趙扶風的身形似旋風一般展開,鋼刀削過第一人的腰,劃過第二人的胸,切到第三人的頸,刀勢依然不絕。旋風的中心,刀光耀眼,凌厲無匹地穿過騰上屋頂的第四人的肋。藍色的琺瑯瓶急速墜下,趙扶風輕輕接住,扣在掌心。
四名蒙面客不及反應,便已委頓在地,都不勝驚駭地看向面前的男子。陽光在他深褐的肌膚上閃耀,水珠瑩然,肌肉瘦而結實,充滿不可思議的力與美。
悲痛和憤怒使趙扶風忘記了神刀門的克制之道,沿匪夷所思的曲線,挾汪洋恣肆的力量,他這一刀超越人所能達到的極限。在他掌中,凡刀亦成神器。
有個受傷較輕的蒙面客回過神來,從窗口一躍而出,被院中的連青阮一把揪住。他趴在窗邊,驚嘆道:“方大哥說你一個人就可以料理,我開始還不信。”
方佳木笑道:“我知道你不必咱們插手,卻也沒料到你竟精進如此?!?/p>
趙扶風搖頭,“方才出手,力量已經不是我能控制,這樣并不好?!彼┫律?,揭下其中一人的蒙面巾,盯著完全陌生的面孔,“你們怎么知道我身上有底也迦?你們奪它是為什么?”
那人冷冷地笑了,“神刀門下,果然不殺一人,只可惜留著我們也問不出什么?!彼麑⑹植迦腩i間的傷口,血如泉涌,頓時氣絕。余下三個手中有刀的,亦一起自盡。
趙扶風胸口發(fā)堵,沒想到世間竟有人這樣輕慢自己生命,決絕赴死。
方佳木將死人搜了一遍,嘆道:“什么標記都沒有,都是些死士啊?!?/p>
連青阮道:“底也迦是解毒圣藥,能解寒鴉、流蘇等諸般奇毒,有人覬覦不足為奇。奇的是,扶風哥當年尋藥的事沒有幾個人知道,現在回來也不過兩三天,怎么就有人巴巴地尋上門了呢?”
方佳木道:“這也難說,江湖中多少雙眼睛盯著劍花堂啊,不拘大事小事,隔天便傳得沸沸揚揚。就連我這不問世事的,昨兒也在茶肆聽說,前天劍花堂來了個人,好大的來頭,錦之少爺和青阮公子親自迎進去,又親自送出來。還有更好笑的,竟說阿風是堂主夫人的舊情人。輝夜與秀人伉儷情深,卻傳出這種流言,也忒無聊了。”
他說這話,本為調節(jié)氣氛,無奈趙扶風心事重重,勉強咧嘴一笑,比哭還難看。
連青阮卻冷笑一聲,道:“伉儷情深么?我看未必。秀姐最近疑心堂主置了外室,又不好說什么,叮囑我留意呢。得,方大哥,我知道堂主跟你是生死交,你不必幫他澄清了,我也寧愿是誤會。”
方佳木堅持道:“我知道輝夜,他斷不是那樣的人?!?/p>
當晚三人連榻而眠,卻無甚話說。
屋頂破碎,透出青色天空,星光在春之原野上閃耀。如果不是這接踵而至的死亡,該是何等歡喜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