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112路的藍鳥

長發(fā)飛揚的日子 作者:姜昕


那本該是個夏季里分外炎熱的下午,因為剛剛下過一陣暴雨,那一刻的空氣顯得涼爽而濕潤,那在考試過程中原本厚厚重重的壓在半空中讓人透不過氣來的云層,似乎都被隨后那陣突然襲來的風雨吹走了、淋透了,天空透露出湛藍的底蘊,而破云而出的陽光則在那令人豁然開朗的藍色底蘊上折射出一種奇麗的色彩……

我懷著一種難以訴諸言語的心情,解開原來規(guī)規(guī)矩矩綁在“馬尾巴”上的皮筋兒,任我那“蓄謀已久”的長發(fā)“揚眉吐氣”地披散開來--沒有人能完全理解我那一刻的心情。就是當時的我自己,也不能完全了解那個雨后的下午,那個站在一排教室前面的17歲的我那一刻的心情。多年后,我猜想那大概預示著音樂序曲部分的結(jié)束,正式篇章的開始吧!反正,那一刻,我的心情是那個年齡的我所承受不住的,以至于我必須采取一些與之相關的具體行動才行!

事實上,我那一刻的那種迫不及待的確加深了那一天留給我的印象,以至于在事隔多年之后,我仍然毫無疑問地確信:我的青春,是從那一天開始的!

那年暑假的時光有多么淋漓酣暢,你可想而知!高考結(jié)束后沒幾天,我就和中學時期的一幫死黨一起踏上了我們精心策劃、向往已久的“自由之路”--從北京出發(fā),沿火車路線途經(jīng)濟南去看大明湖、在曲阜瞻仰孔廟、去泰山看日出,再至青島、煙臺,然后再坐輪船從煙臺到大連、秦皇島、北戴河、天津,這是一次長達二十幾天的旅行。那一路上,我披散著我那終于“如愿以償”的長發(fā),只要是醒著的每時每刻似乎都在笑著、鬧著、哼著歌兒,簡直就是個“自由女神”和“快樂天使”的混合體……直到有一天,一封從天而降的錄取通知書徹底打擊了我所有的良好感覺!

我才得了479分,而單科分數(shù)里與我的一貫成績出現(xiàn)極大偏差、拉下總分的恰恰是我的最強項--語文。為此我曾特意校對了語文基礎知識部分的答案,我發(fā)揮得很好,只錯了兩三處,所以,可以確定,問題出在作文上--可我的作文自打小學一年級直到高三一直都是被老師當做范文的?。∩踔?,我畢業(yè)好多年后,我們家屬院兒后來上過我曾就讀學校的孩子還會對我爸說:今天我們老師念了姜妍姑姑以前的作文……所以,直到今天我也堅決懷疑--不是我的語文分兒抄錯了,就是給我的作文打分的那個老師的審美能力有問題!

當然,按照常理,錄取分數(shù)線下來后,我已經(jīng)知道自己與一心向往的北大中文系或人大新聞系無緣了……可是,我萬萬沒有料到,那張錄取通知書上偏偏清清楚楚地寫著:

親愛的姜妍同學:

我們很高興地通知你,你已被××××學院的會計專業(yè)錄取。

……

那行字的下面無非是些依照慣例熱情洋溢的歡迎致辭??墒?,我再也沒有心情往下看了--那所學校只是我在第二類院校,也即北京市重點大學,“服從分配”一欄里隨意填寫的一個名字而已。我做夢也沒想到,我竟然偏偏就落在了這么一個“服從分配”的結(jié)果上,何況,那個專業(yè)還居然是--“會計”?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無法把自己和一個戴著老花鏡、整天趴在桌子上扒拉算盤珠子的人聯(lián)系到一塊兒--我應該是胸前掛著一架名牌相機,神氣活現(xiàn)地出現(xiàn)在各種令人難忘的重大歷史場面上的呀!

在等待開學的那段日子里,我的心情降到了“歷史最低點”--再考一次是不可能了。因為,我絕對沒有耐心再次去面對那些已經(jīng)“滾瓜爛熟”的東西和“不是人過的日子”,參加過高考的人都明白我在說什么!而且,那是1988年,高考的錄取、淘汰比例還是挺懸殊的,也沒有幾家自費大學可念(那種學校的文憑也幾乎不被承認),大部分年輕人最理想的人生軌跡就是拿到本科文憑,找個好工作。除此之外,沒有什么太好的機會。能考上本科,這已經(jīng)是一件很光榮的事兒了,因為這基本上就意味著這個年輕人可以從此走上一條“平坦筆直”的光明大路,那是讓很多人羨慕的!

經(jīng)過父母無數(shù)次耐心細致的“思想教育”,我終于在“興趣是可以培養(yǎng)的”這句話的啟發(fā)下,在9月開始了我的大學生活。

×學院位于北京東部,因為是市級重點大學,所以本市學生居多,也有小部分外地學生和留學生。因為北京學生居多,所以校園面貌極其活躍。而事情就是這么湊巧,帶我們班的輔導員老師居然是我哥的高中同學--事實上,更加湊巧的是:那一年×院被派去招生的幾個老師當中就有她,我的檔案就是被她拿走的。當然,人家其實是一番好意,因為那年頭兒學經(jīng)濟是挺時髦的,那個學校也挺熱門的。她想幫我哥的忙,偏偏幫了我倒忙。要不是她,我沒準兒還能學個喜歡的專業(yè),沒準兒也就不退學了--可惜,等我弄清楚這一切的時候為時已晚--那已構(gòu)成我的命運,并且搭建出通向在那兒之后一系列道路的橋梁。

由于命運的陰差陽錯,我雖然沒學成喜歡的專業(yè),文體特長倒是一點兒都沒耽擱地發(fā)揮出來。從軍訓開始,我就被任命為新生三連的文藝委員,成天忙著組織“教師節(jié)”、“中秋節(jié)”、“國慶節(jié)”等各種名目的晚會,編舞蹈、編小品、唱歌、主持。反正,我絕對是徹頭徹尾的“骨干”!不過,對我來說,其實排練節(jié)目更多的只是一種借口,我當時之所以工作積極主動,主要是因為這可以讓我免受在太陽底下曝曬、走正步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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