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愛情,愛情,像太陽(9)

長發(fā)飛揚的日子 作者:姜昕


在我偷看過我父母當年的通信后,我曾經(jīng)跟他們開玩笑說他們太不會談戀愛,太不懂得享受愛情,那些信怎么都寫得那么同志和戰(zhàn)友似的,一點兒都不甜蜜、不浪漫……可是他們卻白頭偕老,他們分享人生所有的喜悅,也分擔著一切……我想到我身邊的所有朋友和我自己,我們“在一起”時看起來都甜蜜和浪漫得不行,可是每一對兒每一次似乎都堅持不了多久,幾年就已經(jīng)算是奇跡了--這究竟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我們的誓言總是那樣經(jīng)不住風(fēng)雨,我們的愛情也總是那樣不堪一擊?

有時候和周圍的朋友們聊起這些,大家都淡淡然的,或多或少帶著一種自嘲的口氣,而且,都總結(jié)出了一大堆經(jīng)驗,似乎已經(jīng)對那些分分合合“習(xí)以為?!绷恕N覀円娒鏁r總是以“老干蔥”、“老干果兒”相互擠對,而且,還討論出一個看似不錯的計劃--老了以后建一個“嬉皮村”,大家都住在一起,互相照應(yīng),養(yǎng)老送終。有關(guān)建立這個村落的“藍圖”我們考慮得相當周全,有時候我們似乎真的被這個純理想式的計劃撫慰了,以為這樣就沒有了后顧之憂……可是,我看得出每一個人內(nèi)心深處的那份困惑--我們都一樣,其實沒有誰不渴望得到一份不朽的情感。

于是,我們不得不產(chǎn)生這樣的疑問:究竟是我們趕上了一個易變的時代,還是我們不懂得愛情?

我和夏旸在一起的那幾年,我們的生活里有一項特別讓我們?yōu)橹畾g欣鼓舞的“大事件”,那就是去參加Party--事實上,我們的情感歷程幾乎就是那一時期著名的Party的興衰歷程,而這一奇妙巧合則是我在回憶的過程中,為將那些已經(jīng)逐漸支離破碎的片斷一一連接而無意發(fā)現(xiàn)的。

特別是1990-1992年,那是Party的鼎盛時期。那些日子里,幾乎每個周末的黃昏,我們都在忙著梳洗打扮--這一程序里最重要的一個環(huán)節(jié)就是洗頭發(fā):對我而言這一點不必再說,而對夏旸,在那個時候,那一頭與眾不同的長發(fā)則意味著他的抉擇,或者說,那證明了他的態(tài)度--反正,喜歡疏遠常規(guī)。在這一點上,我們是相當一致的!另一個重要環(huán)節(jié)就是挑選“范兒服”--我們以彼此眼光為鏡,穿了脫、脫了穿,折騰來折騰去,常常不厭其煩地把衣櫥里所有衣服都扒拉出來,務(wù)求達到我們一向的著裝標準:不經(jīng)意中的經(jīng)意。其實,換來換去,無非牛仔褲、T恤之類,只不過我們的牛仔褲和常人的區(qū)別是它以破了洞的為最好,T恤的顏色也總跑不出那幾樣,可是心底里我們對自己在那些Party上的出場形象實在太在意了!而一旦在Party上被“同道”中人吹捧上一句“范兒夠正的”,肯定是心里得意至極的事情,而嘴上也會毫不謙虛地回上一句:“那當然了!”

去Party的路上,則完全是一個從現(xiàn)實世界走進“夢境”的過程,因為在Party上集合著所有正和我們做著同樣夢的“戰(zhàn)友”。而我們也打心底里覺得,我們和那些走在大街上的普普通通的人是不一樣的。

那時候北京的Party圣地主要有以下幾個:一個是Maxim(馬克西姆)餐廳,一個是外交人員大酒家,另外還有日壇公園和其他一些地方……在Party開始之前,那些地方的門口總是極其惹眼地聚集著一些和我們的“范兒”相差無幾的男孩兒、女孩兒--有一個第一次被朋友帶去參加Party的人,到了之后說出的第一句話是:“原來北京大街上不知打哪兒跑出來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人,他們的’老窩‘在這兒呀!”而所有的人,幾乎都是相互認識的。我們就像是一支隊伍,以極少數(shù)人的“統(tǒng)一”反抗著傳統(tǒng)、宣告著青春。這支隊伍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那些男孩子大多都是長頭發(f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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