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我的號碼配對的女子,現(xiàn)在正站在我面前,她穿著黑色系禮服,臉上蒙著一塊傳統(tǒng)的深色面罩,還加戴了一個面具,乍看相當賢淑,絲毫不適合來這樣的地方。她究竟是什么身份?舞蹈家、女演員,抑或一般家庭的姑娘?依井關先生先前的口氣,應不是藝伎之流。我完全不知道。
瞧著瞧著,我漸漸感覺對方似曾相識。雖然可能是錯覺,但我仿佛見過她。我直盯著對方,對方也一樣,雙眼緊盯著我,細致觀察喬裝成長發(fā)畫家的我,一副百思不解的神情。
倘若留聲機的樂聲慢點響起,或電燈再晚些熄滅,恐怕我就能識破我的拍檔,避免那個令我悔不當初的結果??上е徊钜徊剑髲d已陷入黑暗。
四下頓時一片漆黑,我無可奈何,或說總算鼓起勇氣,牽起對方的手。對方也將柔軟的手交給我,細心的主持人特意避開快節(jié)奏的舞曲,播放安靜的弦樂唱片,不管懂不懂舞蹈的人來到這兒都成了門外漢,在大廳中開始旋轉。假如這里有一絲光線,肯定極易分心,跳不下去,幸而主辦人考慮周密,將場地弄得一片昏暗,因此無論男女都變得格外放得開,最后紛亂的叩叩腳步聲,及無數(shù)喘息聲甚至直沖天花板,大伙兒熱烈地翩翩起舞。
我和女伴原本也僅是隔著空氣手指交握,客氣地走步,接著卻慢慢靠近對方。她的下巴擱在我肩頭,我的手臂環(huán)著她腰際,彼此緊貼,忘情熱舞。
三
自打出生以來,我從未有過如此奇妙的心情。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房內(nèi),在平滑的木地板上,我們的腳步聲猶如無數(shù)敲擊樹皮的啄木鳥,叩叩踩出詭異的節(jié)奏。曲樂不太適合伴舞,或者該說留聲機播放出來的弦樂和鋼琴合奏曲,陰森森的,似乎是從地獄躥出來的。眼睛習慣黑暗后,隱約看得見天花板極高的大廳中,因黑暗更顯得人頭攢動。他們在矗立于各角落如巨人般的粗大圓柱周圍若隱若現(xiàn)、交錯旋繞,那感覺真是詭譎,恍若一場地獄宴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