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在從一家酒吧轉移到另一家酒吧的路上,一位同學抓住了我的領口。他和我由于上學時打過架,所以還能記得彼此的名字。他不由分說就朝我揮拳頭,我差點就倒在地上了。我的嘴唇被打破了,有點血腥的味道。我抬起頭的時候,他被其他同學抓著動不了。他就破口大罵,罵著罵著,突然像個孩子一樣哭了起來。同學們放開了他的手臂,有人開始安慰他。我表情茫然,愣住了,一直站著。
班長向我走來,這么對我說,“理解他吧。他在銀行工作,前段時間,好像因為機構調整,被辭退了?,F在在凈水器公司找了份工作。”
為了賣凈水器,你可以猜出今天在他身上都發(fā)生了什么事。他一定需要向別人發(fā)泄。男人們在一起必然會排次序,現在他處于金字塔的最底層。記憶中他任何時候都處在頂端的,底層對他來說一定是無法承受的。最終男人們的世界就是這樣。這只是個普通的聚會,我很快就釋懷了。被打完后我甚至感到有點輕松。我被誰打都是應該的,因為我就是這樣的人。為了證明我的平凡,我沒有再和同學一起去酒吧了。
我回到家,看了看破裂的嘴唇,喝了點酒。紀錄片頻道播著《動物世界》,我喜歡這個節(jié)目,這是關于山地黑猩猩如何形成群體,排座次然后結成配偶的故事。關了燈,房間里一群類人猿在我周圍打轉。
那之后,我可使用名片的次數屈指可數。它們一直待在抽屜里,此外,里面還有兩個拆都沒拆的名片盒。經理知道了我的事,一直沒再問我還需不需要名片。她一直用那種方式處理問題。她很精干,知道所有的事,并能把它們做好。如果我說我喜歡我的工作的話,那么很大的原因是她。問題是我不太喜歡我的工作。我想問問,你們都喜歡你們的工作嗎?我希望你們在這篇文章結束前都不要忘記這個問題。我與別人并沒有什么不同。
如名片所印,我正式在一家公司做顧問,負責機構調整的咨詢。所謂咨詢,顧名思義,我不用親手去做事,我只需要告訴他們該怎么處理就行了。如果有人對某個公司或者組織有嚴重損害或是引起重大問題時,該公司常常會以個人的名義與我所在的公司聯系。那么公司就向我尋求意見,我便定出計劃。以該計劃為基礎,公司找到專門人員干凈利落地進行機構調整。這些人做得相當漂亮,機構調整的對象都乖乖離開了,并且從未出現過他們向自己的公司索要養(yǎng)老金的情況。當然,他們會得到相應的錢。那些錢常常是裝在白色的信封里給他的遺孀,信封上寫著“吊唁”二字。當然有人會哭,有人會送花圈。反正那些人被作為障礙物清除了,無論是土葬還是火葬,葬禮后機構調整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