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6日，段克文也調(diào)來了。9日，讓我、黃炳寰、李樹桂、劉榮第、段克文五個人把東西準(zhǔn)備好。別的人在屋看文件。我們把東西包好，行李打好，在樓下坐著。解管教員來了，我說到廁所大便去，他準(zhǔn)許我去了。段克文也報告上廁所跟我來了。

在廁所里，段克文問我：“咱們這是到哪去呀？我直嘀咕?！?/p>

“跟我在一塊，沒有壞地方，第一是北京，第二是市局，放心吧，擎好吧！”

這些話被站在廁所門口的解管教員聽到了，我們出了廁所，解管教員問我說了什么？我如實說了。解管教員笑了。

9點鐘，把我們提出去。門口停著一輛裝貨的大卡車，上車后，兩個人一副銬。出了監(jiān)獄大門，汽車向西駛?cè)ァＷ×藢⒔甑谋O(jiān)獄，這回告別了。我沒有一點留戀，沒有一點不高興。在這三年的時間里，我得到的教育沒有受的痛苦多，這就是長春監(jiān)獄給我的印象。我清楚這些問題不屬于政策方面，而是屬于執(zhí)行政策的人。這一點，我沒有把它們混淆起來，我有最起碼的判斷是非的水平。

汽車不是開往市局，也不是開往車站，我心中隨著汽車輪子的轉(zhuǎn)動猜疑不定。汽車開到一座建筑物的后面。我們把東西搬進這個建筑物，又搬上樓。我的東西多，渾身沒有氣力。我們背后都寫著“犯人”兩個白字，在樓上一站，許多人像看新奇動物那樣，注視著我們。解管教員進了一個屋子，不一會兒，劉科長出來，站在樓梯口上，簡單地對我們說：“現(xiàn)在把你們集中到這兒，進行加速改造。這兒的各方面都要比過去好，飲食上還可以吃到比較有營養(yǎng)的東西。”

說完又領(lǐng)我們穿過馬路，到另一個地方。這兒沒有牌子，不知是什么地方，由于劉科長在這兒，估計這是公安廳的所在。我的東西由劉科長幫助拿，走了半里地，進了一座新的小房子——呵，看守所！門前有戰(zhàn)士站崗。我們都走了進去，劉科長對我說：“段克文還嘀咕不嘀咕了？你們不要有顧慮，這里還有兩個人?！被仡^他告訴這里的干部找來那兩個人，不一會李寓春、尚傳道來了，這回我們七個人了。

我們被領(lǐng)到了監(jiān)號，共住兩間屋子。尚傳道、段克文、李樹桂和我在一間；另一間是李寓春、黃炳寰和劉榮第。政府發(fā)給我們許多新東西，洗臉盆、毛巾、肥皂、茶杯等。新房子有木床、有桌椅、暖水瓶。驟然到了這么一個窗明幾凈的屋子，真是心曠神怡，精神痛快。我們大家都很高興。當(dāng)時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心情還不能冷靜下來。尚傳道對我說：“我以為把你釋放了，不成想在這又見面了，想不到?！边@些人在長春差不多都認識，見面以后，都要談一些自己的經(jīng)歷?？偟膬删湓挘夥藕蠖荚诜词?，在政府的寬大之下沒有被處死。

中飯，每人一大碗大米飯，一小碗炒菜，內(nèi)中還有肉，吃起來香甜可口。心想，吃這么好的東西，住這么好的屋子，這是怎么回事？我們五個人相互談?wù)撨@個問題，正面的看法是重復(fù)劉科長的話“加速改造，也要有生活照顧”。但究竟為什么要加速改造？不明白。

段克文說：“可能過去判偏差了，這回對咱們糾偏?！?/p>

我首先反對：“你判了，我判了，尚傳道和李寓春還沒有判呢，糾什么偏？又有什么偏？對我判的不偏！”我一反駁他，別人也不吱聲了。

到了這個環(huán)境，比在長春監(jiān)獄好得不能相比，首先是精神沒有壓力，不要顧慮一找談話就出是非，或是戴腳鐐；在物質(zhì)上更不用說，吃得飽、睡得好，夜里來三次暖氣，一點也不冷。

市局叫我寫特務(wù)訓(xùn)練班情況的那個科長，又來找我談話，還是寫材料的事。他一見面就說：“這個環(huán)境比你所希望的怎么樣？”

“好得多了，這不是‘小米’了，是‘大米’！比我希望的超過了許多?！?/p>

在長春監(jiān)獄典獄長辦公室審訊我的那個女干部，也來到這兒提我了解材料。陪同她的那個男干部問：“關(guān)夢齡，你多大歲數(sh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