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玄武門
一變定乾坤
玄武門是皇宮的北門。在唐前期軍事部署內重外輕的特殊格局中,此門以其特殊的位置,成為唐代前期宮廷政變的關鍵所在。李世民為秦王,原本并不掌握控制玄武門的主動權。但是,他卻在關鍵時刻化被動為主動,一舉取得了政變的成功。其間,掌守門之職的監(jiān)門將軍常何及一些中下級的守門衛(wèi)士的向背,乃是關鍵中之關鍵。歷來宮闈事秘,史家只能推測其大概。無論是根據(jù)唐代國史修撰的《舊唐書》,還是宋人編寫的《新唐書》和《資治通鑒》,對玄武門事變的背景和經過,都有許多語焉不詳之處。常何的身份、立場和作用,是破解其中謎團的重要因素,而史書上卻幾乎見不到任何記載。所幸一千多年后,常何墓碑的寫本殘卷在敦煌石室被發(fā)現(xiàn),為我們還原這一段歷史提供了難得的線索。
1、改寫歷史的守門將軍
時值六月,無風,有些令人悒郁不能舒展的悶熱。長安京城籠罩在夜幕中,街上偶有行人來去,平靜,潛伏著煩躁。
穿過坊市的街道,長安城一隅的一座府邸。紅門影壁,院子里并無多余的花花草草、假山怪石的裝飾,透露出一種粗線條的簡潔。
府邸的主人叫常何。府邸的風格隱約透露了主人的身份,一個兵戎起家的武人。經歷了改朝換代的滄桑,十數(shù)年的兵戈鐵馬,都成往事。大唐的基業(yè),一日日擴展,一日日堅固。這片歷史悠久的中原大地,千百年來,亂而復治,治而復亂,每一次治亂的交替,都是一次乾坤轉換的滄桑。從天下鼎沸,到隋亡唐興,轉眼間又是十幾年。中原大地,又一次升騰起對烽火硝煙、刀戈劍戟的厭倦。從亂世中走過來的喘息初定的人們,渴望安定。
戰(zhàn)爭是武人的舞臺,但戰(zhàn)爭不是人的本性。此時的常何,脫去了沉重的鐵甲,穿上隨意的便服。幾個年輕的女子,給他絲竹管弦的享受。案上的書籍,填補他精神的空虛。他的這些興趣,是近些日子才慢慢培養(yǎng)起來的。常何不再像以前那樣銳于進取,明顯地鋒芒稍鈍。
他擺擺手,示意幾個女子撤去音樂。然后,他來到兒子的房間,老大、老二已經睡下,小兒子卻趴在坐榻上睡著了,筆墨鋪在旁邊,墨汁弄臟了他的一只小手。常何把小兒子抱到床上,放在兩個哥哥中間。正要出去,眼睛余光落在桌子上,看見小兒子剛寫下的幾個歪歪斜斜的字,倒數(shù)第二個,是“金”字。常何感到瞬間的沉重,他掩上門,走回書房。
已經是二更時分,天氣依然悶熱。常何突然有種懷舊的情緒。他想起自己少年時候,聚一幫豪俠仗義的朋友,一心想要在亂世中干一番事業(yè)。后來,常何上了瓦崗寨,跟了李密。常何有智有勇,在李密帳下,也算得上風云一時的人物。
武德元年(618)九月,李密敗于王世充。李密左右,大多主張李密找個地方先安頓,徐圖東山再起。只是他常何,怎么看這些隋朝舊人,都覺得沒有太遠大的前途。倒是入據(jù)關中的李唐王朝,呈現(xiàn)出蒸蒸日上的氣象。自從常何上了瓦崗,李密沒少給他信任和優(yōu)待。常何深夜跑到李密那里,對他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地懇談許久,說降唐吧,才是大路。李密便排開眾議,去了關中。
只是他常何忽視了一點,李密并不是甘居人下的角色,而李淵,也終是不容他。在辭舊迎新的年末,李密再叛,常何料到不能成功,趴在李密面前痛哭流涕,希望能阻止李密。但李密自覺不能再回李唐麾下,終于是沒有聽從常何。李密果然失敗,常何跑到王世充那里。但洛陽也不是久留之地,在秦叔寶、程咬金陸續(xù)叛鄭歸唐的時候,常何也輾轉再歸唐朝。李淵迎接常何,授予車騎將軍。
常何在李唐旗下,先后跟秦王李世民打王世充、竇建德,跟李世打徐圓朗,跟太子李建成打劉黑闥。前前后后,也立了不少軍功。李唐人才濟濟,常何再也沒像當年在瓦崗那樣受重用。常何后來常常想起李密,或許他不該勸李密投唐,可是即使不投唐,李密的路也難走,或許“桃李子”的預言注定不該在李密身上應驗。他常何也是為李密盡了忠心。只是天意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