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大清也可以說不(4)

重讀晚清六十年 作者:端木賜香


用腳后跟想想都知道,這諭旨毛病大了。諭中說四月份光緒身體就開始不好了,可是天下臣民都知道,那時候光緒剛好啟動維新呢,年輕的皇帝意氣風發(fā),精神抖擻,改著改著就病成這樣了,明顯把臣民們當弱智嘛。于是謠言紛起,都認為皇帝命將不保矣。謠言傳得英、法駐華公使都坐不住了,他們發(fā)出警告:“假如光緒帝在這政局變化之際死去,將在西洋各國之間產(chǎn)生非常不利于中國的后果?!蓖鈬谌A報紙更是聳人聽聞的發(fā)表議論說:外國公使是被遣到中國皇帝的宮廷中充當代表的,而不是被派遣到一個竊居中國宮廷的僭篡攝政那里的!

一看外國輿論都不承認太后統(tǒng)治的合法性并且露出了武力干涉的意圖,太后害怕了。派慶親王奕劻正式向英國公使竇納樂表示,光緒帝還活著呢,沒死。竇納樂乘機表示,俺們不信,希望俺們信的話,貴國政府最好由駐華公使們推出的西醫(yī)代表,用當今西醫(yī)領(lǐng)域最新的成果給中國皇帝看病,才能盡釋群疑。太后當然不愿意讓自己的病人面對外國醫(yī)生,更何況中國政府的執(zhí)政倫理中沒有為“群”釋疑解惑這一義務(wù)。不但沒有這一義務(wù),與公開公正透明的外國執(zhí)政倫理相比,清政府簡直就是把皇家政治摁到被窩、褲襠里了。

德齡說,她為太后翻譯新聞時,太后尤為感興趣的,是關(guān)于歐洲皇室首腦的活動,或者諸如此類,當太后了解到歐洲皇室的所有活動都會成為眾所周知的新聞時,大為驚訝,她說:“不管怎樣,在我們這兒,這些都是機密。不要說宮外邊的人,對里面發(fā)生的事毫不知情,就連我們自己人,怕也不是很清楚。不過話說回來,假如他們知道得多一點,興許是件好事,那樣,所有關(guān)于宮里的謠言沒準就會不攻自破?!?/p>

看樣子,太后也不算太糊涂。但是大清的傳統(tǒng),寧擇謠言而不行透明的,因為宮里面丑聞太多,沒法透明。但是這次不行了,“境外反華勢力”太強橫。于是,太后退步了。光緒二十四年九月初四(1898年10月18日),法國駐京使署醫(yī)官多德福蒙詔赴瀛臺,給光緒帝進行西醫(yī)診治。光緒從小在慈禧的淫威下,衣食不周,營養(yǎng)不良,現(xiàn)在又被慈禧弄得靠邊站了,沒病才怪呢??梢哉f心病身病,啥病都有。但是再有病,也礙不著做皇帝。多德福的診斷意見是:“病勢無大礙,惟患血虛之癥”。問題是,西醫(yī)頂多能診治中國皇帝的病,他診冶不了中國的病。老太后說光緒有病,光緒就得有病。老太后有自己的明確目標:第一,給自己的重新訓政制造理由;第二,為廢掉光緒制造理由。

中國百姓倒無所謂,有病沒病都是愛新覺羅家的事兒,與己無關(guān)??墒峭鈬司筒粯芬饬耍J為一切都與他們有關(guān)。原因很簡單:中國人吃不飽,長期處于饑餓狀態(tài),顧不上啥民權(quán)與人權(quán);外國人呢,吃飽了,撐住了,從不知道饑餓的感覺,所以動不動就扯什么人權(quán)與民權(quán)!具體來講,他們強烈懷疑光緒不是有病,而是有貓膩。

確實有貓膩,老太后早想另立接班人了。慈禧將光緒帝幽禁在瀛臺后,似乎還不足以泄憤,為了徹底將光緒帝與外界隔絕,在政變后的幾天里,又陸續(xù)把過去侍奉光緒帝的太監(jiān)全部發(fā)落,或處死,或從軍,無一人幸免。更對珍妃痛下狠手,施以杖責之后囚禁于冷宮。如此這般,太后依然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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