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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知道,從初二開始,我便與社會上的男生混在一起玩了。只要一離開學(xué)校,我就跟長了翅膀似的,誰也管不了我。
我有個表姐的男朋友叫陳龍,是混社會的。他長得很男人,輪廓分明,皮膚微黑,滿臉的疙瘩,五官很耐看,花嘴撩皮的,說話帶粗。他特別照顧我,他跟我說話的時候從來不帶粗,明明剛剛跟別人還在罵娘罵奶奶的,只要一和我說話,立刻變得異常斯文儒雅。那樣子,總讓我覺得他像個故意裝文明的孩子,正襟危坐在我的對面。
第一次帶我去砸俏俏美容院玻璃的人就是他。他甚至威脅過俏俏趁早離開這個城市。他很罩我。
跟他的兄弟有好幾個想打我的主意,都被他狠狠地罵了一頓。他說:“就你們,你們配嗎?她是我姨妹子,你們敢動她一根毫毛,我要了你們的命?!?/p>
他是認真的,從那以后都沒有人敢當著他的面看我超過三秒鐘。
后來我注意到陳龍左手小指是缺的,那個早已結(jié)痂成形的傷口丑陋猙獰得讓我感到觸目驚心。
表姐很得意地問我:“你知道它是怎么缺的嗎?那是為了追我才砍掉的?!?/p>
我嚇了一大跳,瞠目結(jié)舌地盯著表姐看了老半天,如果能在她的臉上找出哪怕一絲的沉魚落雁羞花閉月之色我也心服口服。我真不敢相信有人居然會為她砍掉手指,十指連心啊,我真小看了我那其貌不揚,有胸沒腦的表姐。
跟他們在一起,我最喜歡聽他們講那些帶著江湖氣息的愛情故事。比如他們?yōu)榱四膫€女人付出了什么,為哪個女人挨了幾刀。我特別想見他們口中的那些女人,看她們是不是和俏俏一樣,有豐滿的胸部和迷人的臉蛋。我在想是什么樣的女子,惹得這些男人為她們上刀山下火海。
我和陳龍之間的事從來沒有跟倪喜紅和林楚君講過。
有一天林楚君說:“隱墨,我昨晚見到一個人特別像你,穿著黑皮夾克,戴著一頂鴨舌帽,和一群混混在青云路上,她還看了我一眼,我差點以為那就是你。”
我把眼睛睜得老大,“是嗎?真的嗎?不過如果是我,我會喊你的?!?/p>
我立即轉(zhuǎn)身,偷著樂。
其實那就是我啦。每次跟陳龍他們出去玩,我都會戴一頂鴨舌帽,把自己扮成男生的樣子,我甚至還會在街上抽煙,在荒殘的夜色里吐著青灰的煙霧。我喜歡那樣的自己,偶爾說說粗話,偶爾抽抽煙,甚至和他們一樣,見到看不慣的人,就故意找他們的碴兒,挑釁他們,引得對方崩潰,然后一伙人沖上去,把他們狠狠揍一頓。
表面上,我是個還算聽話的學(xué)生,成績一直優(yōu)異,而且擔任學(xué)生會副主席和學(xué)校廣播站的播音員。但在潛意識里我有暴力傾向。歸根結(jié)底,我想這大多緣于遺傳了我那個暴發(fā)戶爸爸的基因。
2
進入初三后,倪喜紅和她的H已經(jīng)好得如火如荼。
H每天早晨都會往倪喜紅的課桌里塞上一封情書。倪喜紅會把他寫給她的情書給我們看,盡是想你啊,喜歡你啊,思念你啊,肉麻兮兮的。不過H不僅人長得英俊陽光,字也非常灑脫,筆力遒勁,龍飛鳳舞的,看起來大概是那種很男人的男人。
有天,我問倪喜紅:“你到底愛H什么?”倪喜紅眼睛一瞇,眉毛一揚,拖著聲音說:“我愛他玉樹臨風,楚腰細膩?!?/p>
我悻悻地罵她花癡,腦海里不免又是一番風花雪月的猜忌。不過我在這方面一點經(jīng)歷也沒有,根本無法展開自己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