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堂之上,在權柄角逐之中,沒有父子,也沒有母子;沒有兄弟,也沒有姊妹;沒有親情,也沒有倫理綱常。
“太后,時辰不早,該歇下了?!焙熌惶?,轉出一個俊美男子。
“阿桑,是你啊。”華太后傷感地望著他,又似不在望他,任憑阿桑攙扶著步入寢殿,由他溫柔侍候,“今晚你不是出宮了嗎?”
“臣見太后幾日來為了公主憂心如焚,擔心太后不肯好好歇息,傷了身子,便折回來了。”阿桑輕柔地為太后更衣,拉過錦衾蓋在她身上。
“還是你體貼我?!比A太后靠坐在朱紅織錦軟枕上,握住他的手,嗓音柔軟,“今晚陪陪我?!?/p>
“好,臣陪太后解解悶兒。”阿桑解下外衣,坐到床上,摟住太后,“太后不要太過憂心,公主吉人天相,定會安然回宮的。”
華太后輕微點頭,釵環(huán)卸盡,云絲披散,尤顯素顏蒼白,襯著身旁男子的俊美紅顏,素臉孤意,紅顏瀲滟,鳳帷之中扯出幾許糾纏,一宿歡愉。
她忽然正色道:“此次事敗,你也無需太過自責,或許蕭頂添命不該絕,阿桑,再尋良機,就讓他多活幾日?!?/p>
阿桑笑道:“是,謹遵太后懿旨?!?/p>
華太后臉上笑意緩緩,質疑道:“你派的那些人可靠嗎?寧歌……會不會是他們挾持的?”
阿桑一見她此時臉色,便知她已有懷疑,慌忙滾下床,跪地叩首:“太后圣察,臣保證,他們絕不敢挾持公主?!?/p>
華太后鳳目似有異光閃動,笑道:“你急什么喲,起來,起來,我乏了,你去把燭火熄了?!?/p>
阿桑起身,拭去額上冷汗,“是,太后?!?/p>
高燭滅,凌霄暗,只余鳳帷纏綿,夜露輕響。
“大哥,如今該如何是好?”男子的聲音壓得極低。
“還能如何?只能如此了?!边@個聲音略微沉穩(wěn),應是方才那道聲音所叫的“大哥”。
“可行嗎?萬一被人發(fā)現,我們就……”
“洛陽已非安全之地,只有離開洛陽,我們才能全身而退。是時候了,動手吧?!?/p>
屋外的對話,寧歌聽得一清二楚。門響之際,她保持著昏睡的姿勢,靠在木墻上。突然的,下頜一痛,她皺著眉心睜開眼,憤恨地瞪著眼前的蒙面男子。此人便是“大哥”,他眼神兇狠,另一個年紀較小,較為和善。 蒙面男子捏著她的臉頰,“公主,這幾日委屈你了,現在要去一個地方,到時你就可以解脫了。”
寧歌不發(fā)一言,猛然張口往他的手腕狠狠咬去,蒙面男子吃痛,怒火騰起,順手揮來,啪啪啪,連續(xù)甩了三四掌才停歇,淤紫的嬌顏再添新傷,臉頰腫脹,嘴角流出鮮血。三日來,被囚禁于此,大多昏迷沉睡,以稀粥涼水果腹,若她稍微不馴,便拳腳相向。僅僅三日,寧歌已是嬌顏蒙污遍體輕傷。
寧歌冰冷一笑,朝他臉上吐了一口,正中他的臉。他大怒,又要揮掌過來,被和善男子拉住手臂,“大哥,何必跟她一般見識,時辰不早,不要誤事了?!?/p>
蒙面男子怒哼一聲,起身走開。和善男子拿著一方黑布蒙住她的雙眼,拉她起來,“公主,乖乖地跟我走吧?!?/p>
寧歌將那對小金獅悄悄放在地上,起身跟他走出木屋,心里估量著他們將帶自己去往何處。這幾日,從他們的言語之中,她猜不出他們挾持自己的真正企圖。他們是沖她而來的,卻又不殺她不污辱她,除了拳腳相向、粗言惡語,便是讓她昏睡。從清晨的鳥鳴與午夜野獸的嚎叫,她可以斷定自己身處城郊的偏僻密林。而現在,夜色深濃,他們打算離開洛陽,卻如何處置自己?方才蒙面男子所說的“解脫”是何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