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氣了？"

"嗯。"武士老老實實地說。事實上如果要用一個更合適的詞來形容自己心中的感受，也許應(yīng)該是委屈。"如果是我的話，什么也不會瞞著晴明，但你對我并非如此。是不是你覺得捉弄我是一件很開心的事？"

"哦，是因為我用式神變做狐貍？式神你可不是第一次見到啊。"

所謂式神，是陰陽術(shù)的一種，可以將類似于紙片、花朵、昆蟲這樣的東西幻化成人形，用以驅(qū)策或役使。

"那是不同的！"博雅漲紅了臉，"你知道嗎，在看見你變成了狐貍的時候我……"突然之間不知如何接口，他頓住了。

"嗯。"晴明收起了慣常的戲謔微笑，安安靜靜地應(yīng)了一聲。

牛車?yán)^續(xù)向前行走，車廂里一片沉默，只聽見車輪轔轔作響。

"晴明……"

"什么？"

"那個……對不起。其實，是我心里先有了對你的懷疑，所以，那時候心里才會那么不自在。"

"呵呵，我明白。"

"不是你想的那樣，你還是不明白我……"博雅苦惱地撓頭，總是找不到合適的語言來表達。

"不是我想的那樣？"晴明挑起了眉毛，"那么，在你看到我變成狐貍的時候，你心里的感覺是什么呢？覺得可怕，還是憎惡？"

"……有一點害怕。"博雅老實地說道，"不過，只是最初的時候。"

"后來呢？不怕了嗎？"

"后來……更加害怕了，但是跟起初的怕不一樣。起初時只是很單純地恐懼著'晴明不是人類'這件事，后來就想到我會不會失去你，失去你這個朋友。"

"哦。"

"晴明……"博雅努力地尋找著合適的詞，"我的意思是……相比起你的身份，我更加在意的是你對我的態(tài)度。即使你真的是狐貍……如果沒有晴明這個朋友，我會覺得很難過的。"

"……"晴明轉(zhuǎn)過了頭，沒有說話。牛車在晴明家門口停住了。

"噯。"

"嗯？"惴惴不安的博雅有點發(fā)呆地看著眼前的朋友。

"一起喝一杯吧，博雅。"晴明微笑著，笑容像雪后初霽的天空，明凈而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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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親王就派人來請晴明，也帶上了博雅。

"抱歉了，晴明，"親王一見面就說道，"這么一大早請你過府。其實是因為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想得到你的幫助。"

"博雅大人已經(jīng)告訴我了。"晴明態(tài)度彬彬有禮，"得到殿下的請托，不勝榮幸，自當(dāng)竭盡綿力。"

幾個人來到庭院之中，豫之介在一旁相隨，臉上的神色有點緊張。

"能否請出小姐？"晴明說道，"這樣我才好作法。"

"不會有什么危險吧？"親王忐忑不安地說。對于自己唯一的女兒，他還是十分珍愛的。

"有我在，不會有事的。"晴明臉上露出了令人安心的微笑。

陰陽師坐在小姐的房中，雙目微闔，開始念咒。隨著他若有若無的聲音，房中一角開始發(fā)出異聲，一道白影顯現(xiàn)出來，看上去極其模糊。白影不停地漲大，從白影里透出兩點綠幽幽的螢火來。

"??？！"親王乍見這番景象，瞪大了眼睛，面色發(fā)白，嘴唇哆嗦著叫道，"出……出來了！"

晴明將手放在唇上，表情看上去十分凝重，示意親王不要作聲。

"妖鬼速離！"晴明左手捏訣，戟指過去，指尖閃過一道金光，隨即仿佛金鐵交擊的聲音響起，"何方妖邪，速速顯現(xiàn)！"

白影變得清晰起來，看上去正是那日親王射中的白狐。

"啊啊！"親王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連滾帶爬地躲到了晴明身后。

"我乃白狐之魂，"白影說道，聲音嗚咽詭異，"無辜被射殺，是以前來報冤。此女今已為我所有，他人不得染指！"

"妖狐無禮！"晴明煞有介事地皺起了眉頭。折扇一合，口中咒語更加綿密。只見方才那道金光上下飛旋環(huán)繞，將白影重重裹起。

"破！"金芒大盛，白影突然穿窗而出，帶著呼嘯之聲。過得半晌，室內(nèi)眾人方才魂靈附體。沒有人發(fā)覺陰陽師此際唇角流露出的一絲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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