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稷突然之間豎起雙眉,一張原先看來慈和端正的面孔一下子扭曲起來,變得暴戾、兇惡。
"忠行那老混蛋的弟子,憑什么指責(zé)我欺騙?他才是個真正的騙子、背信棄義的人!"
晴明嘆了一口氣:"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玄稷的臉上現(xiàn)出猙獰之色,"無所謂,對你而言,是或者不是,已經(jīng)完全不重要了。"
話音剛落,狂風(fēng)驟起,鋪天蓋地的砂石向著兩人立足之處撲來,其中還夾雜著怨鬼的怒號。博雅大驚之下,抱著晴明撲倒在地上,蓬的一聲,石塊擊中了他。奇怪的是,竟絲毫不覺得疼痛。他詫異地睜開眼,才發(fā)現(xiàn)身前竟然多了一頭怪獸,黑色的皮毛,碧綠的眼睛,看上去有點像虎豹一類的東西,卻散發(fā)出妖異的氣息。
"?。?!"博雅驚叫起來,那怪物卻粗魯?shù)卮驍嗔怂?,齜牙咧嘴地說起人話來。
"叫什么叫?我還沒叫呢。石頭打的可是我!"
"你……你……"博雅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張口結(jié)舌地指著這個會說話的怪物。
怪物鼻孔朝天,哼了一聲。
"真是不省事的家伙!比安倍晴明還要笨!"下了這個結(jié)論之后,它的身體迅速縮小,變成一只奇異的、尾巴分叉的黑貓,隨即靈活地鉆入另一個人的袍服中。
"還是老脾氣啊。"晴明從地上吃力地坐了起來,表情無可奈何,"一定要等到這樣的時候才現(xiàn)身嗎?"
那人直起腰來,雙手環(huán)抱,眉宇之間有睥睨一切的神色,臉頰瘦長,輪廓鮮明。
"只能說我運氣好了,"他似笑非笑地說,"為什么每次我看到你,你都是這么狼狽的樣子?"
"彼此彼此。上次見到你的時候,你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說這句話的時候,晴明略微揚起了眉,而那人臉色則變得十分難看,說話的口氣也帶著惱羞成怒的味道。
"照顧好你自己吧,逞能的家伙!"
"晴明,這個人……"博雅滿腹狐疑地看著晴明。從來沒有見晴明用那樣類似于孩童斗嘴的語氣和人說過話,自然,也沒有人這樣說過晴明。
"賀茂保憲。"那人不耐煩地自己回答道,"這本來就是賀茂家的事情,還是讓我來解決。帶著你那多管閑事的朋友趕緊離開這里,他這樣撐不了太久。我可不想動手的時候有兩個沒用的家伙在一旁礙手礙腳。"
"賀茂保憲?那你們豈不是……"博雅張大了嘴。這個名字他曾聽說過,是賀茂忠行之子,也就是晴明的師兄。京中相傳,他曾經(jīng)和安倍晴明斗法,最終輸給了對方,把第一陰陽師的頭銜拱手相讓,從此黯然離京,和安倍晴明結(jié)下了冤仇。可是現(xiàn)在看來,兩人盡管態(tài)度不像朋友,卻也并沒有水火不容。
但此刻已經(jīng)來不及詢問詳情了。玄稷森冷的目光投向了賀茂保憲。
"是你啊,保憲師兄。"
賀茂保憲的態(tài)度比他更加冷淡,"我們早就不是師兄弟了。"
"哈哈,說的也是。那么,干脆叫你賀茂家的雜種吧。你跟你那道貌岸然的父親長得還真像,一看見你,就很想聞到你身上的血腥味兒。"
"是嗎?我對你的血倒沒興趣,不用聞就知道是臭的。"
玄稷的臉色變得鐵青。
"只會逞口舌之利,算什么好漢?有種就動手吧!"
一邊說著,玄稷已經(jīng)雙掌合十,念動真言。一波又一波的聲浪如同潮水一般向賀茂保憲涌去,這聲音忽高忽低,時強時弱,入耳動心,仿佛可以操縱人的心跳。保憲臉上仍然是淡淡地不露聲色,心中卻凝神戒備。突然想起一件事,百忙之中望了一眼,那邊的草地上已空無一人,晴明與博雅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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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這樣好嗎?"粼粼車聲中,博雅忐忑不安地說。
"什么?"
"就這么扔下賀茂保憲,好歹他也是在幫咱們。"
"是他自己要求的,不是嗎?"晴明懶洋洋地倚在車上,滿不在乎地說道。"何況以他的能力,盡管對付不了玄稷,全身而退還是做得到的。"
"玄稷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好像一點都不明白。"博雅抓了抓頭,苦惱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