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懶等金將皆是好戰(zhàn)之徒,聽郭藥師如此一分析,自然是斗志旺盛,紛紛叫嚷道管他趙佶禪不禪鳥位,既然奪取汴京如探囊取物,那就甭管三七二十一先蕩平了汴京再說。于是宗望便將李鄴傳喚過來,壓根不談議和條件,只對他三言兩語地說道,你的使命已經(jīng)完成,現(xiàn)在可以走了,就冷冷地命令手下打發(fā)李鄴一行滾蛋。李鄴從宗望那狂傲的態(tài)度上不難看出,求和的希望完全是等于零。他也不敢再多放一個屁,連夜便帶著隨員如喪考妣地打馬而返。
趙桓得到李鄴的回奏心下慌亂,急召宰執(zhí)們商議。眾宰執(zhí)聞知此況,一個個除了捋著胡須愁眉苦臉長吁短嘆,提不出半點頂用的主張,弄得毫無主政經(jīng)驗的趙桓更加心焦如焚,晝夜難安。
朱后見趙桓夜不能寐六神無主,在為他披衣添茶的時候款聲進言,勸他不要只向宰執(zhí)們討主意,遇有疑難之事,不妨多找李綱談?wù)?。這朱后性情溫柔平和,行為循規(guī)蹈矩,平日言語不多,但遇事卻比趙桓沉得住氣。李綱在皇位交替過程中的表現(xiàn),給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使她認(rèn)定了這是個可以托付大事之人。趙桓亦對李綱印象不錯,聽了朱后的提醒,覺得有理。次日用過早膳,他便命內(nèi)侍黃金國速召李綱入對。
與在太常寺供職時的清閑無聊日子大不相同,李綱現(xiàn)在可謂是席不暇暖日理萬機了。由太常寺少卿不次擢升為兵部侍郎,對李綱來說,它的意義不僅僅是官品和俸祿的提高,更重要的是使他的一腔政治熱忱有了用武之地。因此連日來李綱情緒高漲精神抖擻干勁十足。他一頭扎進了兵部衙門,夜以繼日地調(diào)閱案卷找人談話熟悉情況,力圖盡快地進入角色,發(fā)揮出被壓抑多年而無從施展的才干,以回報皇上的知遇之恩,也讓那些素來對他不屑一顧的朝廷大員們看看,他李伯紀(jì)原本不是個等閑之輩。
常言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往日里李綱雖然也感受到了一些朝政弊端,但因身處政界外圍,終是知之不深?,F(xiàn)在進入了要害部門,介入了具體的軍政事務(wù),所知所感便遠(yuǎn)較過去要深廣得多了。尤其是對國朝特別是汴京的軍事守備狀況,才算是得到了一個比較全面確切的了解。
這一全面確切地了解,卻在李綱心頭壓上了一塊千斤巨石。李綱這才知道,宋軍的軍事部署和戰(zhàn)備情況,比他原來想象得要糟糕得多。許多早應(yīng)建立和完善起來的御敵措施,根本就沒實行??梢哉f整個大宋的國防建設(shè),多年來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豆腐渣工程。趙佶這個皇帝是干什么吃的?李綱暗想,如此一個誤國誤民的昏君,也真是早該下臺了。
著急抱怨都無濟于事,況且對于前任皇帝現(xiàn)在的太上皇,李綱也不敢吐露怨言。那么他現(xiàn)在所能做的,只能是趕緊亡羊補牢。所以這幾天他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思索應(yīng)急策略,常常因思考得入神,錯過了吃飯時間尚腹無饑感。
這一日,剛剛奉調(diào)回京充任給事中職務(wù)的許翰前來兵部拜訪李綱。李綱過去與許翰不熟,但聞其是個較為正派的官員,料其此時來訪,必有建策之意,忙放下手頭公務(wù),親迎許翰入衙,打算好好聽取一下他對時局的高見。但兩人寒暄了數(shù)語,方在書案邊坐定,李綱便接到了趙桓召自己入對的口諭。李綱只得即隨黃金國入宮,約許翰改日再敘。
進入延和殿,李綱向趙桓行了叩拜大禮,趙桓命給李綱賜座。這個特殊禮遇令李綱誠惶誠恐,也讓他分明地感覺到了皇上對他的重視。待李綱正襟坐好,趙桓先說了幾句朕聞卿就任以來勤勉盡職夙夜操勞甚感欣慰之類的套話,便將話頭一轉(zhuǎn)切入正題,詢問李綱對金軍的繼續(xù)推進有何對策。
由于李綱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已經(jīng)有了一些想法,回答起來便比較流利:“啟稟皇上,臣下以為,我大宋將前皇上已禪位之事及時通報與金邦,這件事做得有理有節(jié),是為要求金人退兵之基礎(chǔ)。從道義上講,實乃先聲奪人也?!?/p>
“但金軍卻并無退意,且更步步進逼,如之奈何?”
金軍絕不會由于趙佶的禪位便欣然退兵,這是在李綱的意料之中的:“金軍犯境,必有所圖。上皇已禪位而其不退兵,蓋因其所圖尚且未足之故。只有弄清了這一點,方可水來土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