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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節(jié):中原亂(30)

北宋王朝衰亡史鑒:中原亂 作者:丁牧


李綱熱血往上一撞,就沖動地邁步出班面向趙桓咚地跪倒,不顧一切地高聲諫道:“皇上,棄城逃跑實乃死路一條,萬不可行!”

話一出口,李綱立即自覺失言,“棄城逃跑”這幾個字是大損龍顏的。倘若趙桓發(fā)怒,后果不堪設(shè)想。然而話已出口,怕也沒用了。李綱索性挺直了腰桿,一口氣把話說完,“昔日唐明皇播遷蜀中之鑒,皇上不可不察。今皇上車駕朝發(fā),而都城必致夕亂。雖有臣等留守,亦恐無濟(jì)于事,宗廟社稷必立陷敵手矣。臣觀當(dāng)前之勢,朝廷萬不可移。李綱愿舉族擔(dān)保,誓與金軍死戰(zhàn)。只要有李綱一口氣在,絕不放金軍一人一騎入城!”

趙桓卻是沒有發(fā)作。他似乎是被李綱的氣勢震懾住了,一時竟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就在趙桓發(fā)愣的這會兒工夫,已有許翰、何栗、孫傅、李若水、梅執(zhí)禮等大臣相繼出班跪奏。他們一致口稱,愿以全家性命擔(dān)保,李綱可以守住京城。其他官員看到這些人豁出命來的死諫勁頭,一時間皆愕然無聲。

趙桓見狀,在震驚之余倒是有些感動。這些人雖是冒顏犯上,但畢竟是忠心可嘉呵。他們一個個都敢以身家性命作保,自己身為天子,若再一味堅持棄守汴京,是不是有點太那個了?

如此頭腦一熱,趙桓又改了口:“那好,既然眾卿皆以為汴京可守,那么就守。一切一如前議,朝廷不西遷了。眾卿都平身罷?!闭f到這里,他瞅見那邊白時中抖抖瑟瑟地挪出班列,知道白時中又要嘮叨他那一套了,心里陡然升起一陣厭煩。他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再沒完沒了地糾纏下去,于是將手一揮道:“行了,諸卿有事可具折另奏。今天就到這里罷?!闭f罷,也懶得再議他事,便徑自離開了御案,將白時中一臉尷尬地晾在了那里。

經(jīng)過這一整天若干個回合的較量,終于頂住了逃跑逆流,李綱的心情比較舒暢,當(dāng)然身心也是相當(dāng)?shù)仄v。但是退朝以后,他沒有回宅休息。

皇上把堅守汴京的重任交給了他,并且張口便封了他個尚書右丞,這是給了他一個相當(dāng)高的政治待遇,同時卻也給他帶來了非常大的風(fēng)險和壓力。汴京保衛(wèi)戰(zhàn)打贏了,他可能會官運亨通大展鵬程,打輸了,他便將身敗名裂人頭落地。單就這一點來說,這一仗他也是必須打贏,不能打輸。

但要打贏這一仗,不是只靠有個必勝的決心就能辦得到的,這里面有許多具體事宜需要扎扎實實地去做。金軍說到就到,備戰(zhàn)時間有限。因此退朝之后,李綱接著便約吳敏聶昌以及有關(guān)官員至尚書省開了一個短會。當(dāng)時吳敏和聶昌在是戰(zhàn)是走的問題上屬于中間派,他們覺得左右都有風(fēng)險,對于怎樣做來風(fēng)險較小一些拿捏不準(zhǔn),因而在朝議中都沒做聲?,F(xiàn)在既然皇上決定了要戰(zhàn),他們又皆被委任為了親征行營長官,兩個人也就只能塌下心來,與李綱一起坐而論戰(zhàn)了。

今天李綱與蔡懋一起去巡視了城防,對城墻破損失修的情況印象深刻。在朝議中,為了頂住逃跑逆流,他有意對此輕描淡寫地一帶而過。但真要守城,這事卻不可不認(rèn)真對待。在這個短會上,李綱著重談的就是整修城墻問題。他責(zé)成有司抓緊時間組織力量施工,責(zé)任要落實到人。因見大家都已很疲憊,其他事情便暫未多談。

散會后,吃過甘云給他端來的晚飯,李綱便又聚精會神地查看地圖翻閱資料,思考制定防務(wù)計劃,一直忙到深夜。當(dāng)夜,他便宿在尚書省的廂房里。他準(zhǔn)備明天一早就召開各部軍事聯(lián)席會議,研究守城部隊的統(tǒng)一部署問題。

不錯,我李綱是個文人,若論上陣拼殺,那是十不敵一。但是論動腦筋用智慧,卻不見得遜于武夫。古來文人為帥者并不乏其人,韓信孔明都是文人,不照樣能統(tǒng)率三軍大破強(qiáng)敵么,我李綱效仿古賢沙場點兵有何不可?想到這些,李綱胸中不禁涌起了一種躍躍欲試的激情和沖動。

可他萬沒想到,事情竟又突生劇變。就在翌日凌晨,他睡下還不足兩個時辰,從宮里傳出消息:皇上臨時變卦,就要啟程離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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