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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節(jié):中原亂(36)

北宋王朝衰亡史鑒:中原亂 作者:丁牧


怎么辦?難道就這樣任人宰割坐以待斃么?

這幾天童貫絞盡腦汁,也沒琢磨出個起死回生的良方。正月初四,王黼曾登門拜訪童貫,與之談及“除六賊”之事。王黼說,據(jù)他所知,其事雖暫未上朝殿明議,其實(shí)一直在暗中醞釀?;噬险J(rèn)為國運(yùn)頹敗至此,皆系六賊誤國所致,大有將他們悉數(shù)貶竄之意。他向童貫討教避禍之道,童貫也無主意,兩人惺惺相惜,無非相對哀嘆一番而已。王黼離去后,童貫就越想越覺得危險。朝廷剪除異己,往往是先予貶竄,下一步便是誅殺。如不盡快采取主動措施,待到趙桓一動,那便萬事皆休了??墒侨绾文軌蜃跃?,卻又不得要領(lǐng)。

就在這個時候,殿前都指揮使高俅登門,帶來了趙佶已于初三深夜輕裝簡從逃離汴京的消息。

高俅僥幸沒被劃入六賊行列,實(shí)則也是趙佶軍政班底的骨干成員,與六賊有共榮共損的密切關(guān)系。他來找童貫,也是為了商議避禍之策。他帶來的這個消息提醒了童貫。他們以前的靠山是趙佶,現(xiàn)在也只能繼續(xù)抱緊趙佶的粗腿,利用趙佶的庇護(hù),去抵擋趙桓的殺機(jī)。欲想逃過劫難,不可稍離趙佶。

趙佶也真不是個東西,童貫暗罵,我們這些人多年來為你效了多少力,到了節(jié)骨眼兒上,你倒連個屁也不放,就甩下我們兀自開溜了!哼哼,你溜了不要緊,我們可以去追嘛。

童貫的腦袋忽然開竅,我童貫就以保護(hù)太上皇的安全為由去追趙佶。這樣,一則能名正言順地離開汴京,避開朝臣的攻訐和迫在眉睫的戰(zhàn)禍,二則可遠(yuǎn)棲于趙佶的翼下,令趙桓鞭長莫及。必要時,則可以挾持太上皇相脅,令趙桓投鼠忌器,不敢輕易加害。至于日后之事,再視形勢變化徐圖之。

童貫將這個主意對高俅一說,高俅連呼此計(jì)甚妙。于是兩人簡單地磋商了一下,便急忙去分頭準(zhǔn)備。

童貫點(diǎn)起其親自組建的勝捷軍萬余兵馬,高俅帶了屬于他直接指揮的殿前禁軍數(shù)千人,兩部于當(dāng)日黃昏會合于新鄭門前。彼時童貫高俅的官職尚未削免,他們又是打著前往扈從太上皇的旗號,守城將士懼其舊日淫威,不敢不予放行,因而童貫高俅得以公然率領(lǐng)近兩萬人馬,浩浩蕩蕩地逃出了汴京。

兩萬人馬離京動靜非小,立刻驚動了皇帝趙桓。

這件事不僅影響惡劣,且使汴京城里本來就兵力緊張的狀況雪上加霜。趙桓龍顏震怒,著令李綱立即發(fā)兵,將童高二人追回查辦。

李綱情知童貫高俅老奸巨滑詭譎難斗,他冷靜地考慮了一下,勸告趙桓說,童高二賊既然敢于如此擅動,便絕不會奉旨回頭,勸其回師的可能性為零。而若用兵強(qiáng)行阻截,則免不了有一場廝殺。大敵當(dāng)前,我們先在蕭墻之內(nèi)自相殘殺起來,于朝廷實(shí)有百害而無一利。再說他們是打著扈從太上皇南幸的旗號出京的,從道理上講也奈何不得,皇上能說他們?nèi)ケWo(hù)太上皇有罪么?

趙桓無奈,只得權(quán)且忍耐下來,但在心里記下了這筆賬,對趙佶的不滿情緒也因此而更甚。

這時太上皇趙佶一行已逃至雍丘,就是現(xiàn)在的河南杞縣。

初離汴京時,趙佶是與眾皇戚一同乘船而行的。次日,他嫌船走得太慢,便和鄭太后等少數(shù)人改乘肩輿。但是肩輿的行進(jìn)速度也不快。趙佶乘了半日肩輿,被顛簸得很不舒服,才復(fù)又舍陸登舟。這天黃昏時分,進(jìn)入雍丘境內(nèi)。眾人又饑又乏,趙佶也不勝勞頓,就吩咐且在這里逗留一會兒,上岸吃點(diǎn)東西,休息一下再走。

上岸后,趙桓讓眾人就近歇著,活動活動坐船坐麻了的筋骨,一面就命蔡攸去召知縣來接駕。此刻暮色已濃,遠(yuǎn)山近水都變得迷離蒼茫。趙佶是個藝術(shù)細(xì)胞很豐富的人,立于這寒煙籠罩中的荒郊野渡,面對那枯枝掩映下的茅舍孤燈,感到甚有詩情畫意,便欲在畫中一游。趁著等待知縣前來拜見的工夫,他便帶了張迪,向著前方那座燭光閃爍的茅舍信步走去。

居住在河邊茅舍中的是個老嫗。其子在外做工尚未歸來,家里只有她一人,正在屋里屋外進(jìn)進(jìn)出出地?zé)鹱鲲?。趙佶來到柴扉外,佇望著這種散發(fā)著泥土芳香的田園景象,覺得頗有意趣。他心想,這老婆子雖然生活清苦,卻是過得自由自在,其間必另有一種天然之樂。寡人雖居深宮寶殿享盡榮華富貴,卻有無數(shù)世人不知的煩惱纏身,心境之悠然未必勝于這老婆子??磥砣松陆K是得失相抵,得其一便失其二,得其二必失其一,殊難兩全其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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